第22章 ·千足噬天

赦罪碑心脏在焦土上跳动时,陆离的残躯正被灰烬重塑。

青蚨的蜈蚣焦痕从耳骨蔓延至胸腔,毒血凝成千足脉络,每一条足肢都刺入地脉,吮吸着司命棺椁残存的黑血。灰烬中浮出半具无面傀儡,它跪在陆离的残躯旁,脖颈的莲纹渗出青金脓液:“圣尊……该醒了……餐宴未尽……”

脓液滴入赦罪碑心脏的刹那,焦土崩裂。地脉深处伸出千百条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拴着初代葬官的腐尸——它们的颅骨已被噬魂蛊蛀空,眼窝里嵌着青蚨幼虫,口器喷出腥臭毒雾:“噬天……噬地……噬尽轮回……”

陆离的右臂突然暴长,骨爪撕碎无面傀儡。莲纹在灰烬中重组,皮肤下钻出青铜鳞片,鳞缝间流淌的却不是星尘,而是黏稠的千足毒血:“青蚨……你连灰烬都要啃?”

焦土塌陷成深渊时,第一具千足蜈棺破土而出。

棺椁由青铜与腐骨熔铸,表面刻满《葬经》变体“噬天谶”,棺盖缝隙探出的不是手臂,而是青蚨的千足蜈蚣躯壳——它们比共生时庞大百倍,毒牙挂着司命黑血凝成的肉块,口器翕张间吐出人言:“陆离……你才是……我的棺材……”

第二具、第三具……整整八百蜈棺爬出地缝,棺群在焦土上交织成阵。阵眼处矗立着青蚨的本体——那已不是蜈蚣,而是由司命黑血、噬魂蛊母体、青铜棺灰熔铸的千足邪神,每一节躯壳都嵌着流民残魂的头颅,复眼倒映着陆离的灰烬残躯:“共生……本就是为了今日……吞你……噬天!”

陆离的青铜鳞片应激翻卷,莲纹毒血凝成逆葬刃。刃光劈向千足阵,却斩在空处——青蚨的千足已与地脉同化,蜈棺不过是诱饵,真正的杀招藏在地脉三千丈下的血肉熔炉!

深渊底部传来黏腻沸腾声。

陆离被千足毒血拽向地心时,窥见了青蚨的“噬天炉”——那是一座由十万颗青铜铃熔铸的鼎炉,炉内烹煮的不只是流民残魂,还有陆离千世轮回的残躯。每一具残躯的胸腔都插着噬魂钉,钉尾拴着青蚨的千足脉络,将魂毒泵入炉心。

“灰烬涅槃……不过是我替你选的柴薪……”青蚨的千足邪神盘踞炉顶,“现在……火候到了。”

炉盖轰然开启,沸腾的魂毒凝成巨爪,攥住陆离的青铜躯壳。莲纹在毒液中剥落,露出下方新生的血肉——那竟与司命女尸的赦罪碑躯壳一模一样!

“你吞了祂……我吞了你……这才叫圆满!”青蚨的千足刺入陆离咽喉。

魂毒灌入五脏的刹那,赦罪碑心脏突然暴跳,碑文浮出体表:“千足噬天,赦罪为宴。”

赦罪碑文迸射青光时,噬天炉骤然炸裂。

青蚨的千足邪神被魂毒反噬,躯壳寸寸碳化。陆离的青铜鳞片尽数剥落,露出下方玉京赦罪碑的原始躯骸——那是由初代葬官脊骨拼成的碑体,表面刻着“外神七罪”,罪纹正与青蚨的千足脉络共鸣!

“你……早就是……外神……”青蚨的毒牙崩碎,“往生殿……是你……堕神的囚笼……”

陆离的碑骸右臂暴长,掌心裂开赦罪碑文,将青蚨的千足邪神按入地脉裂缝:“噬天?你连我的罪都吞不下!”

八百蜈棺调转棺头,千足锁链缠住青蚨残躯。棺椁表面的《噬天谶》反噬其主,将毒血与魂毒炼成新的赦罪碑文——

“千足为引,外神重临。”

青蚨的残躯被碑文碾碎时,地脉深处绽出青金莲苞。

莲苞由赦罪碑文织成,苞心蜷缩着司命女尸的虚影。她抬手轻触陆离的碑骸,罪纹顺指尖蔓延,在碑面蚀出玉京城墟的星图:“你赢了吗……还是说……你终于成了我?”

陆离的碑骸掌心裂开,赦罪碑心脏跃入莲苞。莲瓣层层绽开,花蕊处竟坐着白婴的完整魂魄——她的金发已化为青铜锁链,锁骨嵌着千足蜈蚣的毒囊:“离哥哥……这场餐宴……你我……皆是饵料……”

莲苞突然暴长,根须刺穿焦土,将方圆百里化为青金莲池。池中浮出无数陆离的残躯,每一具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噬天……方能赦罪……”

青金莲池干涸时,陆离的碑骸已与莲根同化。

千足蜈棺的残片凝成青铜巨剑,剑身刻满《噬天谶》与赦罪碑文。焦土上匍匐着青蚨的残颅,毒牙间咬着半枚青铜铃:“下次……换个棺材……再战……”

千里外的流民营旧址,无面傀儡们正在自焚。它们的灰烬凝成新的千足蜈蚣,脊背浮出玉京星图,复眼倒映着天穹裂缝——那里悬着新的青铜棺群,棺内传出稚嫩啼哭,声线酷似初生的陆离。

而在莲池最深处,赦罪碑心脏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缝隙中,半只青蚨幼虫睁开了猩红的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