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只鲨不渡

本来白芷打算送走了陆忠之后,便回到她的野坟头上继续休养生息。

陆忠却始终记得数年前,白芷为陆家算过一卦。

‘长子中年早逝,次子不得善终。’

这些年来,他一直记挂着此事。

如今,他要走了。

他的儿子,他的家业,只有白芷,才能帮他保住!

所以,他即便磕头磕到魂飞魄散,也要求来这个恩典。

白芷见陆忠好不容易凝成的魂魄因为激动而不断的打颤。

念及他的怜子之情,加之陆礼之一身正气,对自己礼遇有加。

她叹了口气,终道:“也罢,就当我暂时帮你看着这一片家业。”

“哈……好一个当了女表子还不忘立牌坊的东西,我大哥二哥还健在呢,再不济,也还有我这个陆家四小姐,哪轮得到你一个外人继承?”

陆恩之一听公司的股份竟没自己半毛关系,当即破了大防。

那可是数百亿啊!即便分到10%,也够自己逍遥自在半辈子了。

“你给我闭嘴!混帐东西,再敢对白小姐不敬,我就把你赶出陆家!”陆老爷子满脸怒气地训斥。

“爸,我不是要反驳您,我只是怕您犯糊涂……”陆恩之急的眼都熬红了:“陆氏集团啊,您一生的心血,数百亿的股份,您不留给自己的儿孙也就罢了,反而转手给了外人?”

“知道的,您这一口一个恩人的,老了糊涂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白芷是您在外面的私生女,临了了你都不忘把她接回陆家,继承家产呢。”

“你……你……混帐,混帐……!咳咳咳……”

陆忠本就强撑一口气,如今看着儿女为了财产竟然出言羞辱自己与白芷,气得喷出一嘴鲜血。

“爸!”陆礼之是个孝顺的,搀扶着老爷子,还不忘怒瞪陆恩之:“恩之,你闭嘴,你想气死爸爸吗?”

陆恩之翻了个白眼,嘴硬道:“我又没说错!”

陆忠自知自己时日无多,激动得浑身颤抖:“孝,礼,义,恩……之……之……你们可知,这些名字的含义。”

白芷微微抬眸,阿忠的心意,她明白。

“礼之,我要你,答应我……”陆忠死死地攥着次子的手臂:“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一切,要以白姑娘……为尊……一切,都要……听她的……”

这才能,保住你们,平安终老。

陆礼之心中又疼又闷,不由红了眼眶:“爸……”

“你答应我!”陆忠掐住次子的手臂,通红的双眼满是执念:“你若不应,我,我死不瞑目!”

“我……”面对父亲临终遗言,陆礼之只得狠狠点了点头:“我答应您。”

“好孩子……”陆欣慰的点头,又祈求的看向了白芷:“姑娘,我想,再求一个恩典。”

白芷道:“你说。”

“求,求姑娘,看在我一生忠心侍主的份上,日后能够多多包涵,这些孩子的过错。”

白芷顺着陆忠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还因遗产分配而满脸怨念的陆恩之。

她缓声道:“若非念及你,她早就是个死人了。”

陆忠虽怒其不争,却依旧舍不得自己的亲生骨血下场凄惨。

他再次恳求:“我唯一的姑娘,自小被她母亲和我惯坏了,若能好好教育……”

“陆忠,还记得你是怎么活下来吗?”白芷突然打断。

陆忠一愣,思绪变得游离。

陆忠依稀记得,十五岁那年,他从人贩子手中逃脱,被打得鲜血淋漓,奄奄一息。

那片乱葬岗之中,白芷从坟里爬了出来。

冷冷地一句:“你们吵着我休息了。”

便一挥手,将那群人贩子打出了百米之远,当即断气。

少年人恐惧中带着震惊,以及劫后余生的激动。

总之,他浑身是血,比血更红的,却是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犹如神祇的女人。

“你不怕我?”白芷问。

“不,我不怕……”少年人抹掉了鼻子上的血,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命都是姑娘给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白芷觉得这少年挺有趣,便给他一枚信物,让他去投奔了当年的豪绅。

并赐下“陆忠”这个名字。

“陆忠,你知道我的性子。”白芷微微弯身,语气清冷,毫无感情:“只杀不渡。”

“是阿忠,逾越了。”陆忠闭上双眼,轻轻的磕了一个头。

“叮……叮……”凌晨5点的钟声响起,窗外,洒下春日里第一缕破晓的光。

白芷抚了抚他越发透明的魂魄,叹息道:“算了,终归主仆一场,你……放心去吧。”

陆忠眼底含泪,嘴角却笑的安心:“谢姑娘,大恩;姑娘,保重……”

八十年了。

初见时,他重获新生;

再见时,他再获解脱。

少年人已满鬓白发,行将就木。

她却依然宛如供奉着的挂像一般,不染尘埃,超凡脱俗。

…………

…………

陆老爷子享年九十,笑着离开,算是喜丧。

处理完了老爷子的后事,几个后辈也算是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坐在一起,各怀鬼胎。

“二哥,那女人你到底从哪寻来的?爸怎么一见了她,就跟鬼迷心窍似的,百亿的家产啊,说送就送?”

陆恩之一想到自己九牛一毛的珠宝,就忍不住又气又疼。

恨不得将老爷子从棺材里刨出来问个清楚。

陆礼之抿唇不语。

很多事,他也想不明白。

不明白白芷的来历,更不明白白芷的身份。

李淑华见儿子半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不由怒道:“瞒着你妈把你爸在外面生的野.种带回来,还抢整个陆氏集团,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妈,您的意思……”陆恩之惊讶道。

李淑华冷哼一声:“这还用问?你瞧她那个狐媚样,和你爷爷挂在书房的画像一模一样,准是他和白清清生下的野种!”

对于陆忠的初恋情人,李淑华一直心存芥蒂。

不过老爷子当家时,她不好发作。

如今,人都走了,却把家产留给了私生孙女?

李淑华那憋了大半辈子的恨意与嫉妒瞬间迸发出来。

陆恩之趁火打劫,连忙上眼药:“妈,您劳碌了大半辈子,可不能为人做嫁衣啊!得想办法把那野.种赶出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