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在头顶嗡嗡作响，像一群躁动的白蛾。
林夕夜摘下护目镜，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凌晨三点的解剖室冷得像停尸间，不锈钢台面上并排躺着三具捐赠遗体，福尔马林的气味渗进鼻腔，连呼吸都带着刺痛的凉意。他低头看向手中的人体解剖图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那是他大学时代留下的习惯，每当思考时，总要用触觉确认世界的真实性。
“小林，还不走？”值班护士推开门，探进半个身子，“台风要来了，气象台发红色预警了。”
“等我把迷走神经的走行再核对一遍。”他没抬头，手术剪轻轻划开遗体颈部的浅筋膜。淡黄色的脂肪层下，灰白的神经束如同一条沉睡的蛇。他的镊子忽然顿住了。
不对。
这具遗体的心脏位置比正常解剖结构偏左三厘米，肺动脉瓣膜上甚至附着着钙化的结晶——这分明是先天性心脏畸形的体征，但捐赠档案里却标注着“健康成年男性”。他摸出手机拍下异常部位，屏幕亮起的瞬间，一道闪电劈开窗外浓黑的云层。
解剖台的影子在墙上扭曲了一瞬。
“小林！电闸跳了！”走廊里传来护士的惊呼。
黑暗吞没房间的刹那，他听见液体滴落的声音。不是福尔马林，是血——浓稠的、温热的血，正顺着解剖台边缘淌到他的白大褂上。他猛地后退，后背撞上试剂架，玻璃瓶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谁在那里？！”他的手按向紧急呼叫按钮，却摸到一团黏腻的软组织。
闪电再次亮起时，他看清了。
解剖台上的遗体睁着眼睛。
那不是捐赠者档案照片里平凡的中年男人面孔，而是一张布满黑色纹路的脸。暗红的长发像静脉血般铺散在台面，额头上两点凸起的角质物刺破皮肤，如同未成型的角。更可怕的是那具身体正在融化，肌肉如蜡油般垂落，露出胸腔内跳动的紫色心脏——表面浮凸着树根状的图腾。
是族徽。
他曾在考古文献里见过类似的纹样，那是公元前三千年西亚祭祀泥板上的符号。但现在不是思考的时候，那具诡异的躯体正伸出骨节扭曲的手抓向他的咽喉。
砰！
他抄起装满生理盐水的玻璃瓶砸向解剖台。液体溅到尸体表面的瞬间，紫色的心脏突然爆发出强光。电流声。他终于意识到地板上的水渍早已形成回路，而他的橡胶手套破了个洞。
一千伏特的电流贯穿全身时，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那颗心脏上的图腾——枝条状的纹路正在生长，缠绕，最终构成一棵贯穿天地的巨树。
黑暗降临前，他听见有人用古老的语言呢喃：
“查克拉的苗床……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