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风凉,暑气尽收,庭梧叶叶报初秋。
在一场秋雨过后的中午,黛玉原本是要准备小憩一下,缓解午后的困倦,只是这时琥珀突然找上来。
紫鹃掀起帘子见是琥珀,感到有些奇怪,问道:“琥珀姐姐怎么挑这时候过来?”
琥珀把紫鹃拉了出去,悄悄问道:“林姑娘歇下了么?”
紫鹃道:“雪雁在里面侍候姑娘呢。”
琥珀听了,又把紫鹃拉出更远的距离,见四下无人,才悄声道:“老太太收到扬州城的来信了。”
紫鹃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家姑娘平日里也收到扬州城的家书。”
琥珀摇摇头,道:“这次不一样,老太太叫我来是跟你说一声,最近林姑爷身子不大好,让老爷在京城里挑几个好的大夫往扬州城去。”
听见林如海身子不大好,紫鹃就明白琥珀为何如此。
琥珀继续道:“林姑娘心细,身体也弱,若听到这消息,只怕又担心了。”
紫鹃低声道:“我明白,这些日子我尽量不让姑娘外出,免得风言风语听了去。”
琥珀道:“也只能如此,能瞒一天就是一天。”
紫鹃点点头,她心里并没底,她知道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黛玉是不可能被瞒住一辈子的。
且说黛玉自从收到扬州城传来的家书,不知为何她心里却忐忑不安,虽然父亲在书信上说家里的事情一切都平安顺利,让黛玉好好在贾府过年。
这黛玉却觉得书信有些奇怪,和之前看到的书信似乎有些不一样。
更何况黛玉也敏锐地察觉到周围的人似乎都在向自己隐瞒着一些事情,而且是有关自己的事情。
黛玉本就心较比干多一窍,她先是将父亲之前送来的家书与最近送来的家书对比。
这一对比,黛玉果然就找到了苗头,她发现父亲最近写的家书字迹不太一样。
黛玉记得父亲说过字如其人,写字要有力劲,方能彰显其人本色,只是黛玉观察最近的字迹,只觉得字迹虽然仍是父亲的笔迹,但下笔力度却不一样了。
黛玉翻了纸的另一面,果然发现浸透背面的墨汁少了许多。
当然黛玉并不能单靠这项就能推出事情与自己的父亲有关。
黛玉心中只是狐疑罢了,她仍如此惴惴不安过地继续过日子。
……
因宝玉又要前往金陵参加府试,他吸取上次的教训,提前更多日子返回金陵,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调养身体,而不用带病下场。
这次贾环没有选择和宝玉一起返回金陵,贾环基本上是放弃了科举这条道路,日日与肖良泡在武场里练习。
那贾政见了,很是恨铁不成钢,说贾环不走正道,尽在那些歪门邪道下工夫。
贾琮倒觉得贾环习武并不是什么坏事,私底下十分支持贾环。
这一次贾兰也要跟着前往金陵准备县试,王夫人和李纨少不得又多打点。
出发的这一日,王夫人见宝玉的清瘦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淌下眼泪来,这半年来宝玉虽然一直在调养身体,却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王夫人抹眼泪道:“我的儿,一路上要保重身体,可别再考一回后,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宝玉见王夫人哭了,却有些心不在焉的,只是道:“我知道了。”
而旁边的李纨也拉贾兰的手不停,见自己儿子一个小小人儿,却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考县试。
李纨想到若贾珠还在,如果贾珠能考半个功名回来,她的贾兰也不至于如此辛苦。
想毕,李纨也不觉滚下泪来。贾兰仰头见李纨哭了,伸手送过手帕,道:“母亲别哭了,儿子会考个功名回来。”
李纨强笑道:“母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不必如此强求。”
这两对母子又说了一回话,终于从贾府出门。
贾政、贾琮和贾环都亲自送贾琏、贾宝玉、贾兰出仪门。
在仪门前,贾琮塞给贾兰一枚文昌符,道:“兰儿,好好考试,不必紧张。”
贾兰仰头看着贾琮,眼睛亮晶晶的,道:“多谢琮三叔,侄儿会好好珍惜这文昌符,上面可沾着三叔的文气哩。”
贾琮笑着轻轻捏了贾兰的腮帮子,贾兰年龄还小,脸上还有些婴儿肥,摸起来有些肉肉的。
贾环在一旁撇嘴,问贾兰:“你怎么不问你环三叔要东西?”
贾兰这才问贾环要送给自己什么。
贾环送给贾兰一把小小的哨子,道:“你声音小,若出了什么状况,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听见,倒不如吹哨子更能叫来人。”
贾兰的小脸涨的通红,道:“我的声音才不小。”
贾环笑道:“还不小?你听听,你现在的声音就像蚊子细细的。”
贾琮笑道:“兰儿还小,以后长大了就和你环三叔一样声音洪亮。”
这时马车上的贾琏已经挥手,表示已经要出发了,这下贾琮才告别贾兰,看着贾琏为首的马车,领着几辆马车往运河的方向去。
……
宝玉这一去,转眼间很快又来到年下。
今年的贾琮忙碌了不少,他不仅要代替贾琏出席各种场合,还要开始准备今年的院试。
这两年间贾琮又长高了一些,而他的文章在两年间的打磨下,变得更加入木三分,学问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今年的院试安排在五月初,也就是等四月中旬的府试考完放榜后,院试就会开始。
现在除了一些无法推掉的场合,贾琮基本上都与史崇岳呆在书房学习。
贾琮对于府试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三月底,宝玉等人已从金陵返回,这次宝玉贾兰叔侄二人皆没有考中府试。
但好消息的是贾兰这一次就考中了县试,而且位置处于中游,不算太差。
贾母和李纨很是高兴,贾母特意让王熙凤办一席热闹一回。
王夫人见贾兰中县试,心里却有些复杂,贾兰虽是她的亲孙儿,但王夫人对贾兰的关心远不如贾母和贾政,甚至对贾兰不闻不问。
眼下王夫人的心思并不放在贾兰身上,她发现宝玉这一去,又瘦了一圈,她伸手摸了宝玉的手腕,只剩下一把骨头,忍不住心疼道:“我的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