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女剑法？
周围的人神色变换各异，范蠡低垂着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默认了这个说法，而文种则是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又停顿了下来。
至于周围的士卒，自然也都是脸上带着迷茫，但见着主事的人没有一个开口的，因此也就不多说话了。
而奢呢？
奢站在那里，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明白是大王听错了，所以将越旅剑法听成了越女剑法，依照所谓的人情世故，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提醒大王为好，就将错就错，所有人也都会配合大王、配合他。
从此之后，这剑法就是越女剑法了。
而越国能够打败吴国，也是因为有一位越国的鬼神赐予了越国高超的剑法，这位鬼神还是一位妇孺，或许是因为看上了、喜欢上了越王，所以才赐下的剑法。
这似乎才符合鬼神与帝王的归属。
但此时此刻的奢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勇气，他看着越王勾践说道：“大王，是越旅剑法。”
“鬼神言，这是他游历越国时候所悟出来的剑法，让一只白猿教授给我，让我传承给越甲，以让越甲破吴国，让越国一雪前耻。”
奢还是提醒了勾践，而这一瞬间，勾践的脸颊迅速涨红，而后又迅速回返成原本的模样，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笑呵呵的说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山神竟然是妇孺之流。”
他看着奢，转移话题说道：“不知这剑法是何种模样？我们未来的越甲领袖可要好好的给孤、以及诸位看一看啊。”
奢见着勾践没有别的反应，瞬间松了口气，当即说道：“这是自然。”
一行人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朝着远处的会稽城走去。
范蠡、文种落在队伍的后面，脸颊上闪过些许的叹气之色，文种终究是没有忍得住，低声道：“范兄，你觉得大王会如何做？”
范蠡神色不变：“如何做？当然是将自己的脸面往地上踩，将此事宣扬出去，而后体现自己的礼贤下士，体现自己的宽容度量。”
“而后，死死的将这件事情记在心里，等到用不到这位“奢”的时候，或者说等到大王可以找到代替奢去见鬼神的时候，就是这位“奢”轰轰烈烈死在战场上的时候了。”
范蠡的猜测十分冷酷无情，而文种则是神色复杂，他看着范蠡。
“范兄早就是与我说，事后要功成身退，绝不可与大王共富贵，可是我想，大王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你我做一个赌注如何？”
赌注？
范蠡挑眉看向文种：“什么赌？”
文种深吸一口气，看着范蠡说道：“我知道范兄胸中惊世才华，若是越国获胜之后，奢没有死在战场上，或者依旧是风风光光的，那么范兄便与我一同留在这越国，辅佐大王如何？”
他眼神灼灼的看向范蠡：“届时，你我一同享受辅佐大王称霸天下的富贵！”
范蠡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摇头否决了：“不可。”
他沉声道：“大王此人，只可同吃苦，不可同富贵，我绝对不会拿着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的。”
“更何况，我走了之后对文兄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届时只有文兄一个人独享大王所承诺的富贵了。”
范蠡背着手，逐渐往远处走去。
文种站在那里，脸上满满的都是苦涩：“为何范兄就是不相信呢？”
这时候，他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声音：“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那声音凭空出现在文种的耳边，而后他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条幽静小路，小路不知道通向何处，只是在路口有着一只“白猿”蹲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他一样。
这是....那位山神？
文种犹豫再三，终于还是上前一步，走到那小路上。
他也很想知道，为何鬼神会这般说越王！
难道越王当真是那样的人？
不！他不相信！
........
路的尽头，一座悬崖竹屋凭空出现在那里，悄悄的伫立。
文种看向那里，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坐在悬崖边上，周身的衣袍无风而起。
“坐罢。”
樊生指了指身边的地方，他的面前黑白两子纵横交错，像是一盘纷乱的棋局。
文种仔细看着这棋盘上的纵横交错，不知为何觉着这棋盘上的棋子像是这吴越两国.....不，相对于吴越两国，更像是这天下纷乱的局势。
他正沉吟着的时候，樊生笑着开口了：“可是看出来了什么？”
文种默不作声，反而是转移话题说道：“先生，您方才说....大王就是这样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这是鬼神的判词吗？还是别的什么。”
樊生但笑不语，他指了指文种：“其实你心里面已经有了抉择不是吗？只是.....你不愿意这么去想越王，你觉着越王于你来说，有知遇之恩，而这恩情一定是要以性命报答的。”
他今日之所以会留下文种，便是因为文种同样是“吴越争霸”中的重要一环。
没有文种、只有范蠡，越国也是拿不下吴国的。
而文种同样是另外一个事件——甚至是演变成了后世成语、歇后语的一个事件的主人公——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其中的良弓、走狗，便是文种了。
文种听了樊生话长叹一声：“先生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留下我呢？”
他轻声说道：“知易行难，便是这般的道理。”
“其实我知道大王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也知道范兄以及先生说的对，但...我放不下啊。”
文种起身，微微躬身：“先生，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种便先行离开了。”
“您这里的时间与外界不同，我不敢久留。”
樊生指了指身后的小路：“去吧。”
一片叶子飘到文种手中：“此为信物，若有朝一日，你觉着天地之大，无可容身之地的话，便捏碎它。”
“也或许....他能够保住你幽魂一抹不散。”
........
敬王三十六年
会稽城内
三千越甲精锐整装待发，跃跃欲试。
会稽城内都传闻，越王得上苍鬼神之助，令越甲习得“越女剑法”，所向披靡。
“敬王三十六年，越王行至会稽山，遇一女伴白猿。传之剑法，曰：越女剑法，又言之曰：猿公剑法。此剑得天授，力无穷。——《越王勾践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