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子黛刺破指尖时，苏云苓的眉心星纹突然泣血。昨夜拾起的青铜妆匣正在掌心融化，匣中盛着的不是胭脂，而是九溟七岁那年剜出的半颗心脏——星毒血凝成的琥珀中，蜷缩着未送出的合衾酒方。
“药娘子这眉…描得愈发像少君的手笔了。“
青铜镜中浮出个双髻童女，她腕间的银铃竟是九溟的乳牙所铸。当铃舌触及妆台时，三百面菱花镜自星髓中升起，每面镜中都是苏云苓不同年岁的妆影，鬓角却都粘着星毒凝成的忍冬花钿。
苏云苓的蛊鳞突然逆生，在镜面刻下璇玑星痕。童女却咬破指尖，血珠凝成支眉笔：“少君偷师三十年，就为摹这远山黛…药娘子可要试试？“
笔尖触及眉骨的刹那，星纹突然裂开道细缝。苏云苓在剧痛中窥见幻境——少年九溟蜷缩在巫咸冰窖，用星毒血在冰面勾画眉样，冻僵的十指反复描摹：“阿姐眼尾上挑三分…当用陨铁黛……“
“妆童的铃…沾了太多星屑。“苏云苓扯断嫁衣襟口的忍冬纹，银丝绞碎菱花镜阵，“你摹的三千眉样…早蚀穿了他的轮回印。“
破碎的镜片中浮出卷《饲蛊札记》，九溟在页脚批注：“戊戌年惊蛰…剜星毒养黛…十指尽废…幸成。“血迹将“幸“字晕染成忍冬花纹，与苏云苓鬓角的钿饰如出一辙。
童女突然撕开襦裙，露出脊背密密麻麻的星轨图。她掌心的胭脂盒炸裂，七十二只血蛾扑向妆台：“少君剜目养这胭脂蛊时…可想过会蚀尽你的长生绡？“
苏云苓的嫁衣突然解体，三千情丝缠住血蛾。当蛊虫触及星毒琥珀时，青铜镜中映出更深的隐秘——七岁的九溟跪在星砂池畔，将双目浸入胭脂蛊，泣血的眼眶仍朝着中原方向：“要最艳的色…衬阿姐大婚……“
“痴儿！“童女的银铃突然暴长，铃舌刺穿苏云苓的七窍心，“你以为蚀尽双目…就能替她承这红鸾劫？“
星毒琥珀突然炸裂，血珠凝成面青铜妆奁。苏云苓在奁中看见终极真相——每盒口脂都封着九溟的半缕魂魄，黛粉里混着他不同年岁脱落的睫毛。最陈旧那盒边缘刻着：“宁焚双目炼胭脂…不教烛泪污卿妆……“
童女消散前，将半枚星砂花钿按入苏云苓眼尾。当钿饰触及睫羽时，三百面菱花镜尽数融化——镜液凝成件血色盖头，璎珞处缀满九溟的睫毛，每根都系着青铜铃：“丑时…阿姐睫颤如蝶…当添胭脂三分……“
陨星冢彻底坍塌时，苏云苓在废墟中拾起半截眉笔。星毒血自笔尖滴落，在掌心洇出九溟最后的婚书：“但求来世化黛粉，常伴卿眉画春山。“
流沙尽头浮起三千青铜妆台，最年幼的那具台面上，蜷缩着九溟十二岁的残魂。他指尖星毒血未干，正颤抖着勾画远山黛样：“阿姐…这次的眉…可衬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