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在他面前出囧

蝉鸣撞碎四月的风，沈幼清握着相机的手微微发颤。

取景框里，少年修长指节在黑白琴键上起落。斜射进废弃琴房的阳光被窗棂切割成菱形光斑，在他冷白侧脸投下细碎阴影。老式立式钢琴上积着薄灰，琴盖却光洁如新，倒映着少女偷拍的慌张身影。

“咔嚓。”

机械快门声惊破一室寂静。周屿白转头时，沈幼清正手忙脚乱藏起徕卡M6。玻璃窗外探进一枝晚樱，浅绯色花瓣落在他肩上，像不小心沾了胭脂的雪。

“同学，“他指尖还悬在升C小调最后一个音符上，“要不要站近些拍?”

沈幼清这才发现琴盖镜面里，自己半个身子都藏在门框后。蓝白校服蹭了墙灰，帆布鞋尖粘着方才踩碎的泡桐花。她慌忙后退半步，却撞上生锈的门栓。

金属坠地的脆响中，周屿白已经走到面前。薄荷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弯腰捡起掉落的相机背带，腕骨在暮春光线里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你是摄影社新成员?“他瞥见她胸前的社团徽章，“上周暗房冲洗的照片......”

“那、那是社长教我洗的!“沈幼清抢着回答，耳尖烧得通红。上周暗房里显影的正是眼前人弹琴的侧影，显影液里浮动的轮廓让她整夜辗转难眠。

少年忽然轻笑，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翳:“我是说，那张过曝了。“他抽出胸袋里的深蓝手帕裹住相机，“下次用ND减光镜，逆光时测光点选在……”

蝉声忽然汹涌。沈幼清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后知后觉发现这是开学典礼上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年级第一。传闻中拿遍钢琴赛事金奖的天之骄子，此刻正在教她如何拍好自己。

化学实验室的黄昏，葡萄糖酸锌片在夕阳里融成琥珀色。

沈幼清躲在试剂柜后，镜头对准正在调试天文望远镜的周屿白。他白大褂袖口卷到手肘，小臂线条随着调试动作起伏，像绷紧的琴弦。

“第四次模拟考物理最后大题，“他突然开口，“用傅里叶变换解驻波方程是不是更简单?”

玻璃烧杯差点被打翻。沈幼清攥着藏在习题集下的相机，呼吸滞在取景框边缘。自从琴房相遇，这种猝不及防的”教学”时常发生。有时是落在她课桌上的《纽约摄影学院教材》，有时是值日时黑板槽里突然出现的偏振镜。

“其实你不需要躲。“周屿白旋紧目镜，白大褂衣摆掠过她发梢，“上周末市美术馆，你站在布列松展区看了三小时《跳水池畔》。”

沈幼清猛地抬头，看见他指尖转着银色SD卡:“相机不错，可惜快门时滞太长。“SD卡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抓拍飞鸟的话，至少要1/4000秒。”

冰凉的金属落入掌心，她突然想起暗房那张过曝的照片。显影液里，少年睫毛上凝着水珠，像钢琴漆面上滚动的晨露。她抬眼望向周屿白，四目相对的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电流穿过心间。沈幼清的脸颊泛起红晕，低下头去，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周屿白却没有移开视线，他微微上前一步，轻声说：“其实，我一直都很留意你拍的照片。”沈幼清的心猛地一颤，手中的相机不自觉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