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心

这一日，祖师登坛高坐，唤集诸仙，开讲大道。

众人齐聚一堂。

陆泽也不例外，伏在蒲团上聚精会神准备听讲。

下一刻，祖师声音如洪钟大吕般响起。

“所谓大道者，何也？”

“大道无形、无名、无问、无应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莫可得而知也，莫可得而行也！”

“历来道成之士，始也学道，次以有道，次以得道，次以成道……”

“然于道也，难知、难行呼？”

“……”

陆泽眼光泛动，细细参悟起来。

大道是什么？

大道没有固定的形态、名称和答案。

既可以宏大到无边无际，也可以小至无孔不入。

这让世人无法真正了解它，也无法根据它的方式去行动。

但长久以来的得道之士，都免不了向道学习……

祖师声音如大道轰鸣，陆泽听的心神震动，边听边在内心拷问自己。

“但三千大道，我要学什么？”

大道难知难行，却还有旁门小法，更容易修炼成功。

有斋戒者、采气者、有断味者、有禅定者、有不语者、有存想者、有采阴者、有服气者……

方式诸如采日月之华、天地之气，心思意想、望结丹砂，屈体劳形……此等小法数不胜数。

这些随便选一门都更加容易功成。

陆泽内心迷茫了。

“前世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修炼自然也一样。”

“这些小法虽是旁门，修至深处可也与大道相通。”

“我有道眼相助，还能修炼的更快更稳。”

“可修炼这般容易吗？”

“学这些真的能超脱吗？”

陆泽想起猴哥的遭遇。

纵然学了七十二般变化，肉身金刚不坏，还有一双火眼金睛，猴哥依旧被如来压在五行山下，生生禁锢五百年。

这可称不上超脱。

如果他陆泽学这些旁门小术，说不准连压在五行山下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陆泽脑海中不由浮起菩提祖师传法时回答猴子的对答。

猴子问，“这些旁门小术可得长生否？”

祖师答：“此欲长生，如‘水中捞月’，看得见，摸不着，终究是一场空。”

对他也是如此。

学习这些道法，如同寻枝摘叶，已经失了根本。

道本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如果再执着于旁枝末节，只会与大道渐行渐远！

他细细分析自身的优势，长生与超脱的目标，结合祖师的讲道……

陆泽眸子陡然亮了起来，

“既然难知难行，无法直指大道，那我就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子。”

“穷尽万物之理、尽一己之性，与道相合，方能与天地其固，同得长久！！”

轰的一声！

陆泽内心仿佛开天辟地一样，眼前世界豁然开朗！

他终于寻找到自己道路，眼中不再迷茫，只有前所未有的从容和坚定。

“潮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原来是这种感觉！”

虽然过去短短一刹那，但陆泽和刚才的自己已经判若两人。

此刻他面色平静，浑身透露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格外惹人注意。

看到陆泽身上变化，菩提祖师微微诧异。

他在陆泽身上感到一股无比磅礴的坚定，当今三界实属少见。

“这白鹿发下什么宏愿，竟有一丝先天元灵的气势……”

最近的先天元灵，都得追溯到天道出现之前，三清、女娲诞生之时了……

这时，一阵吵闹声打断了菩提祖师的失神。

“嘿嘿，妙极，妙极！”

菩提祖师转头一看，原来是孙悟空在一旁抓耳挠腮，眉开眼笑。

“悟空，不好好听讲怎在那癫狂乱舞？”

悟空解释道，

“弟子听到妙处，只觉欣喜雀跃，实在忍不住，望师父恕罪！”

菩提祖师道，

“你既然听出其中妙处，我且问你，你到洞中多少时了？”

悟空平日读书识字，自然明晓时光变化，当即回道，

“后山有一桃树，我记得去吃了七次饱桃。”

“如果弟子没有记错，我来了应该有七年了。”

菩提祖师点点头，

“已经七年了，你想好要学什么本领了吗？”

悟空转了转眼睛，想起离开花果山时的雄心壮志，

“禀告师傅，弟子要学一个不老长生，要学一个命由己定！”

听到这个答案，学堂里的师兄弟纷纷露出讶然的目光，只觉这猴头个儿不高，却心比天高。

甚至可以称得上狂妄！

不老长生可以理解。

毕竟大家来此修道都是为了摆脱轮回之苦，长生久视。

可命由己定，这话太大了。

再世为人有生活苦难，寿命限制；

就算修炼成仙还有天条束缚。

观遍三界，有几人能称得上命由己定呢？

陆泽眼光微动。

没想到过去这么长时间了，猴哥初心不改，曾经放下的豪言也是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受我的影响，猴哥的目标似乎更加宏大了些……”

陆泽记得猴哥本来只想长生。

但现在有了自己影响，还要更加激进一点，竟然有了一分超脱的念头。

后面不会大闹天宫完还要打到西山去吧。

但陆泽心中却深感欣慰，“我道不孤！”

菩提祖师再次讶然。

他自己也没料到，短短一天之内，自己心境竟然泛动两次。

这一鹿一猴不愧是一起来的，身上气势莫名的相像。

“口气不小！”

菩提祖师语气虽有些严肃，但脸上却泛起笑意，

“我教你个‘术’字门中之道，如何？”

“可请仙扶鸾，趋吉避凶。”

悟空可是读过书，知道这不过是些求神问吉凶的术法，连忙摇头，

“一听就不能长生，不学不学。”

菩提祖师又道，

“那交你静字门如何？”

悟空定定思索番，猛眨巴两下眼睛，

“静字门中，是甚正果？”

“清静无为，参禅打坐，戒语持斋……或睡功，或立功，并入定坐关之类。”

悟空又摇了摇头，

“不学不学。”

“俺老孙本就是猢狲，要俺静坐入定不是难为俺吗？”

听到这话，众师兄弟们不由笑了起来，纷纷打趣道，

“这猴子还有些自知之明嘞。”

悟空不以为然，也跟着笑嘻嘻的。

待课堂安静，菩提祖师继续问道，

“我这还有动字门，此是有为有作，采阴补阳，攀弓踏弩，摩脐过气，用方炮制，烧茅打鼎，进红铅，炼秋石，并服妇乳之类。”

猴子依旧拒绝道，

“俺们猢狲本就活泼好动，行为不定，再炼此门岂不是更加浮躁不安，难触大道？”

“不学不学。”

这猴子的确更聪明了，说起话来有理有据。

看来读书还是有用的。

陆泽听着悟空的回答，能听出话语间的狡黠。

估计猴哥一听这些旁门的名字就没有学习的欲望了，想让菩提老祖说点干货出来。

但这一番对话却看的其他师兄弟干着急。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到底要学什么？”

“猴子，你是不是专门来捣乱气师傅的？”

“听师兄句劝，不要好高骛远。”

“我倒是看这猢狲志向远大，未来定有大成就。”

“……”

学堂里吵闹起来，议论纷纷。

忽然，菩提祖师伸手虚压，话音一转，

“陆泽，我且问你，你要学何本领啊？”

其他学生见菩提祖师还以为生猴子气了，不由将目光看向陆泽，希望他好好回答老师的问题。

陆泽没料到话题怎么忽然转到他身上了。

但现在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他只好起身如实说道，

“悟空不学我学。”

“我全都学！”

哗~

听到这个答案，课堂议论声顿时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