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雪总带着铁锈味
叶无涯跪在青石板上磨药时,听见院墙外传来急促的蹄声。冰碴子顺着领口滑进脊背,他握紧捣药杵的指节泛起青白。这具十六岁的身体太过单薄,连侯府最低等的仆役都能在他肩头留下淤青。
“小杂种,今日的寒髓草呢?“
破旧的木门被踹开,三个披着貂裘的少年挤进院落。为首的李管事之子捏着鼻子,靴底碾过晒药的竹筛。叶无涯看着辛辛苦苦采集半月的药草在积雪中翻滚,喉咙里泛起熟悉的血腥味。
“哑巴了?“李成抬脚就要踹来,突然僵在原地。
凄厉的狐鸣刺破风雪。
一抹银白从墙头掠过,在雪地上拖出蜿蜒血痕。叶无涯瞳孔微缩,那分明是头通体雪白的狐狸,后腿却插着半截湛蓝箭矢——玄天盟的破魂箭!
“快追!“墙外传来马匹嘶鸣,“那畜生中了追魂散跑不远!“
叶无涯突然扑向竹筛,药草混着积雪扬了李成满脸。趁着三人咒骂的空隙,他抓起墙角药锄冲向侧门。寒风卷着冰粒子刮在脸上,却压不住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柴垛后传来细微的呜咽。
白狐蜷缩在阴影里,银缎似的皮毛沾满冰碴。当叶无涯伸手时,它突然暴起,利齿堪堪停在少年腕间——那里有道陈年咬痕,是七岁那年被嫡兄养的獒犬所伤。
“你也...讨厌侯府的人么?“叶无涯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暗红胎记。白狐琉璃般的眸子突然泛起星芒,竟低头吐出团青光。当那物事滚落脚边时,他怀里的铜镜突然发烫——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物件。
青光散去,半卷玉简浮现《逆命书》三字。叶无涯刚要触碰,玉简突然化作流光钻入眉心。剧痛从胎记处炸开,他看见两股气流在经脉中厮杀:一道炽烈如熔岩,顺着任脉直冲百会;另一道森寒刺骨,自督脉盘旋而下。
“阴阳双脉...“白狐突然口吐人言,声音带着惊诧,“你母亲当年盗走的竟是...“
柴垛轰然炸裂。
三道剑光劈开风雪,玄天盟修士脚踏八卦阵图凌空而立。为首之人拂尘轻甩,叶无涯顿时如坠泥潭。白狐炸开蓬尾,九道虚影撞向阵眼,趁着阵法松动叼起少年衣领。
“追!天煞星现世的消息必须...“
寒风吞没了后半句咒骂。叶无涯在颠簸中死死攥住铜镜,背后传来利刃破空声。他忽然福至心灵,将体内两股气旋引向镜面——嗡鸣声中,镜光扫过之处积雪倒卷,竟凝成冰墙挡住追兵。
白狐跃上悬崖时,叶无涯看见自己映在冰壁上的影子。左半身燃着赤焰,右半身覆满冰甲,眉心浮现的星纹正缓缓旋转。遥远的侯府深处,那口百年未响的惊龙钟突然震响,声波荡开千里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