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界食谱

暮色将食堂的玻璃窗染成琥珀色，陈凡的筷子尖在糖醋排骨上方悬停。暗红色的肉块裹着黏稠酱汁，在他的神识视野里却呈现出诡异画面——每块排骨内部都盘踞着蚯蚓状的黑气，正随着酱汁流动缓缓蠕动。

“凡哥，这肉看着挺嫩啊。“赵铁柱把餐盘搁在油渍斑驳的餐桌上，不锈钢碗底与塑料桌布摩擦出刺耳声响。他迷彩服袖口沾着梧桐树的焦灰，小麦色的脖颈上还有军训晒出的分界线。

陈凡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餐券边缘。三天前觉醒的记忆里，《御膳仙经》的篇章正在识海翻涌，那些记载着灵膳秘法的金色篆文与眼前腐坏的食物形成荒诞对比。他突然想起母亲化疗时强咽营养餐的模样，苍白的唇瓣沾着米汤，眼里的光比病房的节能灯还黯淡。

“呕——“邻桌女生突然捂着嘴冲向泔水桶，打翻的紫菜蛋花汤在瓷砖地面漫开深色痕迹。陈凡瞳孔骤缩，在倾倒的汤碗里看到成团的黑色絮状物，那分明是《百毒谱》记载的“阴煞菌“。

“又有人吃坏肚子了。“赵铁柱舀起一勺番茄炒蛋，蛋块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听说后勤处长是校董小舅子，招标时专挑最便宜的...“他的抱怨被后厨突然爆发的争吵打断。

陈凡的神识比听觉更早捕捉到异常。当张阿姨的尖叫声穿透打饭窗口时，他已然起身。掌心按在油腻的桌面上，昨夜吸收的雷劫液在经脉中流转，竟将桌布下的蚂蚁震得四散奔逃。

后厨的景象让陈凡胃部痉挛。两个勤工俭学的学生瘫坐在污水横流的地面，面前翻倒的不锈钢桶里，解冻的猪肉正在渗出紫黑色血水。成群的蛆虫在肉缝间翻滚，在顶灯下泛着珍珠般的惨白光泽。更可怕的是腐肉蒸腾起的黑气，在神识视野中凝聚成三头恶犬形态——正是《御膳仙经》警示的“饕餮煞“。

“都出去！“陈凡反手锁上铁门，潮湿的霉味混着腐臭灌入鼻腔。记忆突然闪回到仙界北荒，那年大饥荒蔓延，他亲眼见到整座城池的百姓被煞气侵蚀成行尸走肉。母亲临终前插着鼻饲管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雷劫液在丹田沸腾，陈凡咬破舌尖凌空画符。鲜血混着灵气在空中凝结成敕令，青紫色电光缠绕指尖，却在触及腐肉的刹那骤然熄灭。反噬的剧痛从经脉炸开，他踉跄着扶住冰柜，看见不锈钢门映出自己苍白的脸——曾经弹指间净化万里江山的仙帝，此刻竟奈何不了几斤腐肉。

“果然...还是太勉强...“冷汗顺着脊椎滑落，陈凡突然听见窗外的梧桐沙沙作响。昨夜布下的聚灵阵传来脉动，一缕精纯的木灵气穿透墙壁汇入丹田。焦黑的雷击木在神识中舒展枝叶，仿佛在催促他继续。

腐肉堆突然腾起黑雾，幻化的恶犬獠牙滴落毒涎。陈凡冷笑一声，沾血的指尖划过电磁炉开关：“末法时代又如何？我可是仙帝！“湛蓝电弧随着他的动作迸射，铁锅在灵气操纵下凌空飞起。灶台的火苗窜起三尺高，将煞气照得无所遁形。

当张阿姨带人撞开铁门时，后厨弥漫着奇异的酱香。陈凡正握着铁勺翻炒大锅，火光映亮他额角的冷汗。腐肉在灵火淬炼下褪去污浊，呈现出诱人的琥珀色，油花在夕阳下折射出金红光晕。没人注意到锅底隐现的八卦阵图，更没发现泔水桶里蛆虫已化作灰烬。

“尝尝？“陈凡舀起一勺红烧肉。颤抖的指尖泄露着脱力感，却在赵铁柱伸手时稳稳递过餐盘。

肉块入口的瞬间，东北汉子瞪圆了眼睛。酱汁的甘甜在舌尖炸开，随之涌来的是童年夏夜姥姥摇着蒲扇喂他吃樱桃肉的记忆。铁勺与瓷盘碰撞出清响，赵铁柱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油渍在迷彩裤上晕开深色痕迹。

夜幕降临时，“食堂之光“的称号已传遍校园。陈凡倚着泔水桶喘息，神识扫过欢闹的人群。每个食用灵膳的学生脏腑都泛着淡淡清气，这让他想起仙界初学炼丹时，师尊抚须赞叹“医者仁心“的模样。掌心突然传来刺痛，强行催动净世咒的反噬开始了。

“很威风啊？“

金属拖拽声刺破喧嚣。周浩的弹簧刀在月光下画出银弧，刀尖残留的暗红血迹让陈凡眯起眼睛。三个跟班呈三角阵围拢，黄毛手里的棒球棍还沾着墙灰——正是昨夜他们在旧教学楼虐猫时蹭的。

陈凡的神识扫过四人，嘴角勾起冷笑。周浩心口盘踞的浓郁黑气，分明是长期服用兴奋剂所致；黄毛肝脏泛着死灰，右侧第三根肋骨有陈旧裂痕；最壮的跟班肾经淤塞，耳后还留着注射器的针孔。

“医药费五千，今晚转账。“刀尖抵上喉结的瞬间，陈凡捕捉到三楼的监控红点忽然熄灭。他故意示弱后退，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墙，垂落的指尖悄悄勾画困阵。

周浩突然僵住。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面污水里竟浮现出无数挣扎的人手。他看见陈凡眼底泛起金芒，背后隐约有尸山血海虚影，耳畔响起万千冤魂的哀嚎。前世仙帝的威压如潮水漫过，棒球棍哐当落地，黄毛裤脚漫开腥臊水渍。

“明天开始，每天来吃拍黄瓜。“陈凡将弹簧刀塞回周浩颤抖的掌心，一缕灵气打入对方丹田。这缕气息会逐渐净化毒素，但过程中会引发钻心剧痛——既是惩戒，也是救赎。

晚风卷着梧桐叶掠过墙角，陈凡望着逃窜的背影剧烈咳嗽。血珠溅在落叶上，转眼被雷劫木根系吸收。他摸出凝结成晶体的琥珀髓，想起母亲化疗后收集掉落的头发，那些青丝在檀木盒里同样泛着微弱的光。

“小同学。“张阿姨突然出现在拐角，围裙上油渍在月光下泛着七彩光晕。她递来温热的姜汤，瓷碗边缘有道细小的裂痕，“夜里风大，趁热喝。“

陈凡接过碗的手微微一颤。在姜汤升腾的热气里，他分明看见无数金色符文在妇人眼底流转。那气息与雷劫木同源，却更加古老磅礴。想要细看时，张阿姨已哼着黄梅戏转身离去，脚步踏过的积水泛起奇异涟漪。

回到宿舍时，赵铁柱正对着手机傻笑。屏幕上是他在朋友圈发的红烧肉照片，配文“神仙味道“。陈凡躺在床上运转心法，听见下铺传来压抑的抽泣——这个东北汉子梦里还在喃喃喊着姥姥。

月光透过纱窗洒在床头，陈凡凝视掌心浮现的雷纹。梧桐树的灵气脉动顺着墙体传来，与心跳渐渐同步。他忽然明白母亲当年为何坚持在病床前教他背诵《黄帝内经》，那些艰涩的医经里，或许藏着连仙帝都参不透的至理。

校园某处突然响起猫叫。陈凡的神识捕捉到周浩正在垃圾桶旁呕吐，黑紫色的秽物中混着血丝。打入其体内的灵气开始发挥作用，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剥离毒素。他翻了个身，想起仙界药王谷的戒律：救一人，杀一人。

暗红色晨曦爬上窗台时，陈凡在枕头下发现张阿姨塞的纸条。泛黄的宣纸上写着“青阳路27号“，墨迹里掺着金粉，在神识视野中燃起凤凰形态的火焰。

食堂方向忽然传来喧哗。陈凡跃下床铺时，看见初升的朝阳正照在雷劫木新抽的嫩芽上，那抹翠色比昨夜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