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山巅，云海翻涌。
陆昭明立于观星阁顶层，俯瞰着山下如蚁群般汇聚的修真者。明日便是百年一度的灵脉复苏大典，各大门派代表已陆续抵达，就连九幽魔宗也派出了三位长老，为首者正是左脸带疤的幽无邪。
“在想什么？“苏清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日身着玄清门大典盛装，广袖流云袍上绣着二十八星宿，左腕红绳已换成镶嵌鳞甲的护腕。
“在想...“陆昭明握紧腰间的天琊剑，“如果当年幽无邪没出现，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苏清瑶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半块玉佩：“还记得这个吗？“
陆昭明瞳孔骤缩。那是三年前在禁地捡到的鳞甲碎片，此刻竟与他怀中的天琊玉佩完美契合，拼成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阴阳鱼眼处分别刻着“玄清“与“九幽“。
“这是...“
“正邪两道掌门的信物。“苏清瑶的声音如同浸在冰水里，“百年前初代玄清掌门与九幽魔尊定下血誓，每隔百年以混沌灵根为祭品，重启灵脉。“
陆昭明感到一阵眩晕。他终于明白为何幽无邪要追杀自己，为何掌门在见到玉佩时会叹息——自己竟是被选中的祭品。
“那我爹...“
“他是上一代祭品守护者。“苏清瑶的指尖抚过鳞甲碎片，“当年魔尊背叛誓言，想要吞噬灵脉能量，你爹为护你...被同门背叛。“
观星阁外突然传来骚动。陆昭明凭栏望去，只见魔宗队伍中走出一个红衣女子，腰间九节鞭坠着的铃铛与白璃的一模一样。
“是她！“
陆昭明就要冲下去，却被苏清瑶拉住：“那是魔宗三长老赤练，白璃只是她的一枚棋子。“
暮色四合时，云栖的声音在陆昭明识海中响起：“子时三刻，来剑冢。“
千年剑冢，万剑齐鸣。
陆昭明看见云栖悬浮在水晶棺上方，周身环绕着十二道紫色剑气。她的肉身已具人形，却仍有半数肢体处于透明状态。
“准备好了吗？“云栖睁开双眼，眸中星辰流转，“重塑肉身需要混沌灵根之力，但过程中会引来天劫。“
陆昭明点头，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天琊剑上。剑身突然爆发出万道紫芒，十二道剑气组成天罡北斗阵，将两人笼罩其中。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中断灵力输送。“云栖的声音开始虚化，“否则我们都会魂飞魄散。“
子时三刻，天雷轰鸣。
第一道紫电劈在天罡阵上，陆昭明感到经脉仿佛被灼烧。他看见云栖的身体正在快速凝实，暗金色鳞甲从心口蔓延至四肢。
“继续！“云栖的声音带着痛苦，“还差最后一道...“
观星阁方向突然传来警钟。陆昭明分心望去，只见幽无邪的身影出现在掌门身侧，青铜戒指发出刺眼红光。
“小心！“云栖突然扑过来。第二道天雷擦着陆昭明肩头划过，在他后背留下焦黑伤痕。少年这才惊觉，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分出了半数灵力去探查掌门安危。
“不能再分心了！“云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
陆昭明咬牙集中精神。第三道天雷落下时，他右眼蓝光暴涨，混沌灵根之力如火山爆发般涌出。云栖的肉身彻底凝实，眉心紫宝石与天琊剑产生共鸣，在剑冢深处打开一道时空裂隙。
“成功了！“云栖喜极而泣，“我们可以回到百年前阻止...“
话音未落，九节鞭的破空声从裂隙中传来。白璃的身影从时空乱流中冲出，手中握着染血的青铜匕首——正是当年刺死陆战天的那把。
“混沌灵根，果然好用。“白璃的瞳孔变成蛇类竖线，“多谢你帮我打开时空通道。“
陆昭明想要阻止，却被云栖拉住：“她身上有我的剑气，我来对付她。“
两位女子在剑冢展开激战。陆昭明看见白璃每一次挥鞭都会留下时空裂痕，而云栖的天琊剑气却在不断消散——原来重塑肉身消耗了她最后的灵力。
“云栖小心！“
陆昭明的警告晚了一步。白璃的匕首刺中云栖心口，暗紫色魔气顺着伤口蔓延。少年扑过去时，时空裂隙突然扩大，将三人吸入其中。
百年前的战场在血色月光下浮现。陆昭明看见年轻的自己握着天琊剑，对面站着九幽魔尊——而魔尊的面容，竟与幽无邪如出一辙。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祭品。“
云栖的声音带着绝望。陆昭明终于明白，所谓的混沌灵根，不过是天地孕育的容器，用来承载灵脉复苏的能量。而每次灵脉重启，都需要牺牲一位剑主。
“动手吧。“陆昭明将天琊剑递给云栖，“就像百年前那样。“
云栖颤抖着接过剑，泪水滴在剑身：“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想再伤害你...“
“这是唯一的办法。“陆昭明握住她的手，将剑尖抵在自己心口，“去改变未来，让清瑶师姐不再流泪，让白璃...能有选择的权利。“
当剑尖刺入心脏的瞬间，陆昭明听见时空破碎的轰鸣。他看见白璃在时空乱流中伸出手，眼中竖线消失，露出清澈的黑色瞳孔——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昭明！“
苏清瑶的呼唤从远处传来。陆昭明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观星阁顶层，怀中抱着昏迷的云栖。天琊剑断成两截，插在破碎的太极玉佩上。
“发生什么了？“陆昭明挣扎着起身，“灵脉复苏...“
“成功了。“苏清瑶的声音带着疲惫，“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山下血流成河。玄清门弟子与魔宗修士正在混战，幽无邪的尸体倒在掌门脚下，而掌门的胸口插着半块鳞甲碎片——正是苏清瑶护腕上的。
“原来...你才是真正的祭品守护者。“陆昭明终于明白，为何苏清瑶总能提前预知危险，为何她的鳞甲碎片能与玉佩契合。
苏清瑶微笑着摇头：“不，你才是。“她突然取出染血的匕首，“还记得这个吗？当年是我亲手将它刺入你爹心口。“
陆昭明瞳孔骤缩。匕首上的血珠突然化作曼珠沙华，在晨雾中绽放。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激活你的混沌灵根。“苏清瑶的泪水滴在匕首上，“对不起，昭明...我骗了你整整十年。“
陆昭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云栖的咳嗽声打断。剑灵的伤势正在恶化，她的身体开始虚化，唯有眉心紫宝石愈发璀璨。
“带着天琊剑...去不周山。“云栖将断剑碎片塞进陆昭明手中，“那里...有重启天地的答案。“
当陆昭明抱着云栖走出观星阁时，初升的朝阳正将云海染成血色。他看见白璃站在山门前，怀中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孩子的额间，正闪烁着与他相同的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