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不做人了医生

林暮忍着身上传来的阵痛，紧紧地盯着眼前保持着沉默的纪青竹。

此时他的心情，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他又看了一眼那具和自己长相颇为相似的机器人，手臂上的血依旧在不断往下流，在地上留下了些许斑驳的痕迹。

这具机器人，可是林暮拼了老命才从机械犬的嘴下抢过来的。

……

两个小时前。

目前为止，活下来的方法就只有一条，那就是想办法混入上城区，并且在半年内找到铁锈症的治疗线索，否则最后必死无疑。

而想要进入上城区，对于无依无靠的林暮来说，他没有戴岳上校那样的武力，更没有纪青竹那样的出身，通过替换眼前的机器人，从而换取进去上城区的机会，是他可以采取的最直接的方法。

于是夜深人静之时，林暮果断出现在工厂前方，准备实施自己的偷梁换柱之法。

按理说，一切都应该都很顺利。

那位名叫戴岳的军官答应了要解除机械犬的看守，没有被攻击的危险；

而在纪青竹和他之间那赌命似的誓约后，被她救过而怀有忠诚之心的工人自然也不会靠近，也没有被发现的风险。

天时和地利都占了，接下来的人和，就只看林暮自己了。

在月光下，一切都显得无比安静，破碎的船舱间，那几位机器人的面容更加清晰，也显得更加完美。

“真的和我很像啊……”

林暮小声念叨着，想要伸手去碰机器人的脸，但也就在此时此刻，他突然猛地感到心中一跳。

甚至来不及犹豫，他直接翻身跳进坠毁飞船的飞行舱中，而也就在他的身后，一道白光瞬间射出！

与此同时，林暮感到自己的胳膊外侧一凉，靠在船舱内舱上喘息的时候才发现，那一小块皮肤已经被彻底烫化了，红彤彤软绵绵的，就像是一个烂掉的柿子饼。

剧烈的疼痛从伤口的位置袭来，就像铁水一样往身体里面钻，疼到连骨头都不自觉一阵阵发酸。

不一会，他的额间就布满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

方才的那道白光，很明显是机械犬的攻击。

说好的让机械犬都撤退了呢？！

那个军官压根就没打算遵守和纪青竹的约定，他从头到尾都没放松警惕过！

要不是他刚才直接跳得快，现在估计早就已经死了……

林暮甚至不敢触碰自己的伤口，他忍着剧痛，强行让大脑清醒，开始迅速梳理起当前的状况。

不过，受制于和纪青竹的约定，那位军官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把机械犬放出来，这也导致，一直到林暮接触碰到机器人，才被它们攻击。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在潜入船舱之后，那几只机械犬就暂时停止了进攻，只是在船舱前反复绕来绕去。

“果然……”

林暮靠在船舱内壁听了一会，嘴角上扬，扯出一个疯狂的笑。

那些机械犬，不敢进来。

它们很明显是靠那位军官的指令来行动的，在[攻击靠近者]之外，恐怕还有[不得破坏飞行船]的死命令。

林暮甚至怀疑，后者要比前者的优先度更高。

它们是通过口中发出的高温光炮来攻击的，虽然伤害很高但容易殃及池鱼，进入飞行船舱后很可能会误伤那些珍贵的货物，故而此时只敢在外部徜徉。

不过，你们不敢伤，那可是你们的事。

林暮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恰到好处地贴着飞行船的边，往船舱的内部前去。

船舱很大，完全碎掉的其实只有着地的部分，而从这里露出来的，也就只有部分机器人罢了。

他们各自被封存在一个合体的透明休眠仓内，里面装满了蓝色的液体，按键在侧边，似乎需要特殊的指纹认证才能打开。

“啧。”

林暮东看看西看看，最终皱起的眉毛还是舒展开来了。

封存着那具长得和他很像的AI机器人的休眠仓，似乎因为靠近飞船坠毁的地方，仓体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侧面已经完全破碎，可以从中直接将其拖出。

“这下真成苍天助我了……”

林暮心中一喜，细细地观察起眼前的机器人来。

或许是因为处于还没有被激活的状态，它的神情可以称的上是呆板，皮肤的触感和常人无异，只有心脏是机械制成的。

对，心脏。

林暮忍着剧痛，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伸向那机器人的胸口。

和触碰到血肉的感觉差不多，刀口很容易地破开了它的胸口，并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停住了。

“……这就是所谓的AI心脏吗？”

林暮将其掏出，借着破损的裂隙里传来的月光，仔仔细细地打量着。

它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纯粹的银色，形状是倒置的圆锥形，制作精致，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手工艺品一样。

与此同时，虽然处于[未激活]的状态，但将其握在手里的时候，依旧能感到微弱的波动声，仿佛是海浪的潮起潮落，不断起伏。

林暮沉思了一会，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处，然后陷入安静之中，屏息凝神，全神贯注。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心口处传来的缓慢跳动声，在静默片刻之后，再次睁开眼睛。

“一样……”

林暮的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在极静的沉默中，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前所未有的大声，而与此相互对照的，是被他握在手里的那枚机械心脏。

它以一种奇妙的频率和林暮的心跳共振着，甚至在随着他情绪的起伏而改变速度，就好像它的主人是他一样！

“能成……如果照这样看的话，完全有可能伪装成功！”

“咔——”

机械犬关节摩擦带来的清脆声音传入耳中，让林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起来。

诚然，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明天下午六点钟会有一艘新的飞行船过来，如果他不在那之前完成好替换的一系列准备的话，最后照样得死。

而且会死得很惨。

毕竟是军区的高端产品，或许其中还有什么特殊的防伪标识，仅仅只是往那一躺是完全不可以的，四舍五入等于躺板板。

毫无疑问，他需要一个可以在技术上为他提供帮助的家伙。

而这个对象……

林暮眸光一闪，眼神也随之变得认真起来。

纪青竹正是最好的选择。

趁着夜色无人，他必须从这里逃出去，然后找到纪青竹，并且尽快获得她的帮助！

月色朦胧。

几只机械犬紧紧贴在飞行船的外侧，突然，一阵异动传来，有个人形的轮廓从上方冒出。

犬群瞬间很敏锐地看了过去，机械眼中有红光闪动。

在确认扫描对象是否在攻击范围内之后，犬群果断做出了行动，蓄能，发炮，瞬间便将造成异动的对象直接洞穿！

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影在其后果断跳出，借着光炮的轰鸣声掩盖掉落地的声音，在地上滑了一大圈才停下。

“……”

林暮差点疼得骂出声。

他错估了飞行船的高度，从正面进去或许很低，但从反面翻出来的高度却要可怕不少，直接摔了下来。

虽然小心地避免了头部落地，但好巧不巧，和地面接触的地方，正是之前手臂上被烫烂的伤口。

本身已经溃烂的皮肤在和地面摩擦的过程中直接被磨掉一层皮，伤口被撕裂开来，血液也随之迸出，疼得可怕。

“扑通”一声，那被光洞贯穿的家伙正好掉在林暮的旁边，正是林暮扔出去吸引机械犬注意力的机器人。

“你看起来也挺惨的……”

林暮看了一眼它的伤口，苦笑道。

下一秒，他的笑容直接凝固在脸上。

一群虎视眈眈的机械犬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死死地盯着他看。

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林暮瞳孔收缩一阵，干脆没有逃。

他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面色如常，神态自若，与犬群对视着。

为首的机械犬靠近他，姿态中带着试探的意味。

林暮一只手握拳，额间有冷汗流下。

一道红光将他的全身扫描了一遍，并在林暮握紧的拳头上停顿了一下。

似乎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犬群摇了摇尾巴，便转身走了。

……赌对了。

林暮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他摊开手心，上面赫然躺着一颗银色的机械心脏。

这些机械犬的智商明显不高，只会听从那军官的口令行动。

但这也导致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但如果有歹人真的试图将AI偷出去，该怎么才能辨别哪个是歹人哪个是机器人呢？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依靠机器人身上最核心的地方来辨别。

也即，这枚心脏。

失去了心脏的AI被攻击，而将手持心脏的林暮却活了下来，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是时候了……”

他起身，向着医生的诊所前去，临行前还不忘把那具破烂的机器人给带走。

……

“医生，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如此，林暮终于站在了纪青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