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老椿托梦

整个祭堂鸦雀无声。

沈默神色冷静，双手持剪，看着眼前的大寨老。

大寨老也同样看着他，面无表情。

忽的，大寨老面露懊悔，转身面向寨民，从怀里取了张带字纸条，叹道：

“唉，年纪大了。刚才抓阄时，带字的纸条忘放进去了。”

“不过已有了祭祀人选，抓阄之事便不作数了。”

大寨老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说罢，他回首和沈默目光碰撞，一切皆在不言中。

沈默点头，心里却冷笑一声：

“树灵已经有了祭品，当务之急是进行人祭。而我展露本事，在大寨老眼中已然成了难啃的骨头，若再想杀我，定要付出代价……”

百世轮回，沈默心中清楚，只有身上本事才会让他人忌惮。他身上的本事，还不够。

大寨老不在乎祭品是不是刘小二，寨民们也不在乎。

刘猎户老婆早些年死了，两个儿子一死一傻，是绝了户。

波折之后，春祭继续举行。

刘小二连同着刘老大的尸身，都祭给了老椿树灵。

并未在祭堂久待，沈默一路离去，寨民纷纷让路、不敢瞧他。

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刘小二家，翻箱倒柜后摸出了几两银子。

刘家绝了户，这银子他不去拿，也有别人取走。

回到铺子中，沈默冷静分析当下局势。

“寨子是不能待了，眼下已经和寨老撕破脸皮，他们随时可能对我动手。”

“我虽有本事在身，但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况且祭祀之后，老椿树灵虽延寿。但寨外的那些诡异还在。不能驱逐诡异，老椿树灵依旧活不过一月。”

思路理清，沈默下了决定。

离开寨子！而且越早走越好。

此时他唯一的牵挂，就是不知何时回来的沈老头。

“先去白鹿城，日后沈老头若回来，自有机会相见。”

沈默思忖之际，抬头瞧了眼天色，太阳快落山了。

寨外有诡异包围，现在绝非前往白鹿城的好机会，只能等天亮后再行动。

这夜，沈默将之前买的食物都烹饪，制成干粮，只等天明后离开寨子。

可半夜他头疾骤起，仿佛有不知名力量催他入睡。

沈默强撑了许久，直到天快亮时才眯了会。

……

一处幻雾之地，沈默警惕的环绕四周。

忽然，一阵绿芒在雾中亮起，一道身影缓缓接近。

沈默猛的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不对，是托梦！谁入了我的梦？”

他看向那道人影，头发是有些枯黄的叶子，皮肤如树皮般粗糙。

“是老椿树灵入了我的梦！”

沈默不知对方目的，不敢轻举妄动。

“孩子。”

老椿树灵出声了，他脸上带着慈爱，还有些许神性光辉。

沈默还算冷静，斟酌着问道：

“是树神大人么？您找我何事？”

听到这个称呼后，树灵欣慰笑了笑，他道：

“孩子，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

“树神大人客气了，有什么事您说。”沈默道。

树灵这才道：

“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庇护了寨子三百余年。可现在我撑不了太久了，若那些诡异再来侵扰。我怕是挺不过一个月……”

沈默闻言道：“树神大人，有什么要我做的，您尽管说！”

树灵很满意沈默的态度，又道：

“孩子，我想让你带些人去白鹿城求援。眼下唯有请白鹿城出手，才可能驱逐那些诡异，寨子才有希望。”

沈默心中微愣，不动声色道：

“好！那我该怎么带人去？”

树灵抚须笑道：“呵呵，等天亮后你自然知晓。若事情办成后，我也会给你好处……”

话落，树灵消失不见，周围的迷雾也逐渐散去。

……

沈默猛地从梦中醒来，刚才发生的一切记得清清楚楚。

“大意了，没想到老椿树灵还有这手托梦！”

沈默的脸色有些难看。今夜他本不该睡，但树灵趁他头疾犯了，将他拖入了梦中。

“那树灵看似话语慈祥，实则杀机四伏。我若不答应下来，甚至流露半点不满，恐怕就要步了刘小二的后尘！”

沈默心里门清，这活了几百年的天地之灵，就没个简单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不过，倒也巧了……”

沈默思忖着。

“我欲去白鹿城，却不知路。若有人带路，自是最好不过的。”

他心中已有决断，此去白鹿城便不回来了，能在城里找个差事、供以修行是最好。

他入了饕餮门道，道行想提升，一须灵蕴，二须进食。

但这进食好坏，对道行的提升速度影响很大。

若整日吃猪下水，他想到二劫饕餮，还不知道要多少年。

沈默收拾好盘缠干粮，靠在墙角假寐。

没一会，门口传来异响，沈默陡然睁眼。

他昨夜布置的机关触发，看来是寨子来人了。

待沈默来到院中，见到大寨老带着十几人入了院。

没了昨日的争锋相对，大寨老态度客气道：

“沈默，昨夜树神降下旨意，要聘你为护卫，带人去白鹿城求援。你可愿意？”

说着，大寨老挥手，一旁的壮汉递来木盒。

沈默接过木盒，里面装了一块银锭，上手掂量下，估摸有一斤重。

“这十两银子是聘请费用，等事成之后还有二十两白银……”大寨老笑道。

沈默义正言辞道：

“能为寨子分忧是我之幸，还要啥好处？”

说着，他收起银两，将木盒递了回去。

大寨老见此嘴角抽动，瞬间又满脸笑容。

“好，既然小沈同意，趁着天色刚亮，便即刻动身吧！”

……

队伍除了沈默外，还有一位寨老、十个青壮猎户做护卫，以及……吴柳儿。

寨门口，沈默看向吴柳儿，吴柳儿的眼神些许躲闪，似是因昨日没保护沈默，心怀愧疚。

沈默只点头示意，也并未多言。

短短一月，姐弟两人、十年情感，形同陌路。

“小沈，此去白鹿城二百六十里。走得快的话，三天两夜就到了……”随行寨老说道。

沈默点头。

二百六十里，以他的脚程，两天一夜便能走到，可惜要照顾随行之人，只能慢些。

一行十三人，离了寨子，一路往东南行去。

白鹿城和阳春城寨间有官路，只是年久失修，杂草丛生。

看到那断断续续的官路后，沈默略松一口气。

“有官路，此行危险要低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