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学徒难活

越国，长宁县。

王家新宅。

姜夜站在师父身后，面色平静的等待验收。

穿越半年，他已然适应了木匠学徒的生活。

虽然干活没工钱，但在这暴乱的时代，好歹有口饭吃。

若是让他这孤儿独自生存，不说黑道新立的安命税，光是朝廷的匠役，都能磨掉他大半条命。

“开始，验地骨。”

王家管事喊道，令仆人手拿铁锥，用力插入地基的夯土层。

看着锥尖一点点下沉，除了姜夜，身旁三个学徒皆是屏住呼吸，神态紧张。

房屋验收过程要是出了岔，导致返工赔钱。

即使和他们这些搬运木材的学徒无关，师父张匠为了发泄，还是会将他们暴打一顿。

这个时代可没人会给学徒发声。

良久。

管事评估道：“未入三寸，地骨尚可。”

“呼——”两个学徒暗自松口气，还没高兴多久，却见管事亲自拿木槌捶了锤梁柱连接处。

“咚咚...咚咚...”

听着沉闷的声响，管事对张匠满意点头：“榫卯紧密，不错。”

随后他又在门缝夹铜钱，核查门窗开合；屋内点燃艾草，测试通风....

从地骨到天顶，经过半天的验证事项，管事才给张匠及帮工结掉了剩余的工钱。

掂了掂袋中银两，张匠喜笑颜开，让学徒们带上锯锤刨，喜滋滋返回作坊。

到屋一称，碎银竟有八十两，不光学徒们眼冒绿光，就连张匠也是连连感叹“王家阔绰”。

要知道就算是长宁县令，不算灰色收入，一年也都只有五十两俸禄！

察觉到徒弟们炽热的目光，张匠眉头一皱：“看什么看！各自没活干了？”

听到师父发话，几人瞬间低头，小跑离开了内院。

到门口时。

“哦，对了。”

张匠又喊道：“近期如有道长拜访，立刻进来叫我。”

“还有，小楠留下，今天是你十八岁生辰，为师给你准备了生辰礼。”

被叫到名字的白瘦学徒脚步一顿，身子明显颤了颤。

从前年开始，学徒们只要满十八了，便会被师父叫进屋，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见他没有反应，屋里的张匠提高音量：“小楠！”

“来了师父。”小楠颤巍巍回道。

姜夜看着他瘦弱的背影，眸中晦暗，算算年纪，自己也快十八了...

撕拉——

小楠进去没一会，就传出了衣衫被撕裂的声音，隐约还夹杂着诡异的啜泣。

“姜夜，你木人做完了？要是把木料弄废，为师扒了你的皮！”

似是发现了姜夜在偷听，沙哑的声音从内传来。

张匠的本事不仅限于木作，还有很高的武功造诣。

听声辨位、踢打摔拿都略懂一二。

而最让姜夜恐惧的还不是这些，而是师父的厌胜术。

化骨、移魂、降祸....

听别的木匠说，前些年张匠还没出名的时候，遇到过几次特意刁难，不结尾款的主家。

张匠当场并未争执，默默离开，可几天后，主家不是莫名疯了，就是突然重病，找遍郎中却都束手无策。

直到家眷反应过来，上门结款道歉，主家才得以恢复。

想到这，姜夜忽觉有股冷气从脖后吹来。

青天白日，师父的正房竟显得有些森寒，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姜夜不敢多言，连忙离开。

.

回到前院。

两个学徒此时正坐在院中发泄。

左侧是个四肢粗短的胖子，他用力踢掉一颗石子，埋怨道：

“快三年了，老东西还不带我去木作帮申请入行，什么时候能挣钱啊！”

另一个黑瘦的学徒摇摇头：

“楠哥在这都四年多了，不也没出师，咱这处境，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这时，看到姜夜入内，二人纷纷站起：“姜师兄。”

黑猴问道：“楠师兄呢？”

“还在师父屋里。”

姜夜回道，说完径直来到院中一尊六尺高的木人前，进行最后的眼部精雕。

【木工进度+1】

如果没有挂，姜夜现在应该会和另外两个学徒一样，对未来充满绝望。

哪还能这么“勤奋刻苦”，每天不做工的时候，还想方设法给自己找活干。

“姜师兄，楠师兄不会也失踪吧？”黑猴害怕的问道。

姜夜双耳不闻，自顾自拿着斜口凿刻画木人的眼角。

两个学徒看姜夜专注的模样，感觉有些无趣，各自走回了房间。

“师兄的雕工越来越好了。”

“雕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在这等死。”

姜夜隐约听到大胖的鄙夷，心中毫无波澜，只是专注着最后一点细节。

一刻钟后。

【完成木人雕刻，得灵枢点*100】

姜夜长舒一口气，满意打量几眼木人，并唤出面板。

【木工：小成（23/200）】

【木工效用：每完成一次木作，得不定量灵枢点，可为木人赋灵。】

【灵枢点已累计：173】

【是否使用100灵枢点，为当前木人赋灵】

这便是姜夜半年前穿越而来伴随的挂，能够肝熟练度加速一项技能的掌控，小成时还能获得一种效用。

有这个金手指，姜夜本有望一飞冲天，可张匠似垂在头上的利剑，随时刺落，根本无力学习其他。

至于逃走，户籍制时代，针对木匠学徒，朝廷有“学徒私逃，师可杖责”的律法。

之前小楠逃过一次，结果还没出城，就被衙役抓了回来，然后当着衙役的面，被张匠抽烂了皮。

学徒之身就如囚牢，死死禁锢着姜夜。

想要活下去，如今看来，只有一条路。

宰了张匠！

“是。”姜夜心中默念道。

下一刹，一道金光隐现，木人浑身震动，五官、肌肉在这金光笼罩下开始进一步细化。

几息过后，异相退散，姜夜面前的木人就像天工作物，五官立体，体态强健，变得栩栩如生。

若是再上个漆，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练武多年的汉子站在这儿呢。

此外，姜夜还感觉自己和木人之间建立了某种生命链接，能够控制木人的行为。

观察一圈，见四下无人，姜夜默念：“开眼。”

唰——木人竟真的睁开了一对木色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