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玄铁重剑

夕阳西沉,将毛坞村的稻田染成一片金红。

狄云骑着枣红马过村口的老槐树,远远便瞧见自家小院升起袅袅炊烟。

篱笆边,戚芳正弯腰摘着豆角。听到脚步声,她蓦然回首,发梢沾着的几根草屑在余晖中微微发亮。

“师哥!你回来了!”她直起腰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眼睛却亮得像以前那个使“躺尸剑法“的少女。

狄云只觉得心里顿时平静下来,全身都暖洋洋,舒服得很。

他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伸手摘去戚芳鬓边的草叶,指尖触到的那缕散发,带着灶火暖融融的温度。

“饭快好了。”戚芳接过他手中的缰绳,把枣红马牵入马棚,笑着说:“刚好今儿挖到些野荠菜,拌了你爱吃的香油。”

狄云握着她的手,感受上面还留着田间劳作的薄茧。戚芳转身时,发丝掠过他粗糙的手背,痒丝丝的,像春日的柳梢。

檐下挂着的风铃叮咚作响。

狄云站在院子里,看着炊烟融入暮色。不久前血雨腥风的江湖,此刻竟远得像个模糊的噩梦。

厨房传来碗筷轻碰的脆响。岁月轮转,这炊烟袅袅的屋檐下,血色江湖变成了人间烟火。

五更的露水还挂在稻尖上,狄云踩着田埂归来时,远远望见戚芳正弯腰在菜畦间除草。晨雾濡湿了她挽起的袖口,粗布衣衫上沾着泥点,发间一根木钗随动作轻轻摇晃——哪还有半分当年使“躺尸剑法“时虎虎生风的模样。

“空心菜回来啦?“戚芳抬头抹汗,脸颊晒得微红。她脚边的竹篮里,新摘的豇豆还带着晨露。

狄云把柴担搁在篱笆边,青霜剑早已用布裹了压在箱底。他蹲下身帮拣豆荚时,发现戚芳掌心结满茧子,却再找不到当年练剑留下的硬痂。檐下晒着的干辣椒红艳如火,恍惚间竟像极了血刀老祖那柄弯刀的颜色。

夜幕垂落,蛙声渐起。狄云盘腿坐在竹床上,九阳真气如溪水流过经脉。奇经八脉中的带脉与冲脉,在返璞归真的心境下竟自行贯通,内视时如两条银练闪烁。窗外,戚芳纺车的吱呀声与丹田气旋的嗡鸣渐渐同频。

某夜大雨,狄云忽从定中惊醒。但见雨线如剑,万千银芒刺穿黑暗。他望着自己骨节分明的双手——这双白天握锄头的手,此刻正流转着足以劈开山岳的真气。

灶台上,戚芳温着的红薯粥还在冒热气,与丹田里将通未通的任督二脉一样,都是人间至味。

奇经八脉贯通六条,狄云的真气顿时有了跨越式的增长,实力至少增加两倍。如果再次与南四奇对阵,二十招之内必然能将他们轻松拿下!

狄云自视在这个《连城诀》的世界已经再无对手了!

暮色四合,毛坞村后的竹林沙沙作响。

狄云手持佩剑立于溪畔青石之上,九阳真气自丹田涌出,沿着六条贯通的奇经八脉奔流不息。剑锋在晚风中微微震颤,发出龙吟般的清响。

“喝!”

他忽然纵身而起,重剑剑法中的“惊涛拍岸”悍然出手。这一剑本该厚重无锋,却在九阳真气的灌注下变得凌厉绝伦。剑刃破空时,竟在暮色中划出一道道淡金色的轨迹,如滚滚大浪,势无可挡。

“咔嚓——”

剑尖触及溪边磨盘大的山石时,异变陡生。精钢打造的剑身突然迸出蛛网般的裂纹,继而在一阵令人牙酸的脆响中断为三截。剑尖部分深深插入岩石,剑柄则在狄云手中剧烈震颤,震得他虎口发麻。

狄云怔怔望着手中残剑。断口处,被九阳真气灼烧出的金属熔痕还在泛着暗红。

溪水溅起的雾气中,他忽然想起神雕原著中杨过重剑剑法初成时的心理:“他到这时方始大悟,以此使剑,真是无坚不摧,剑上何必有锋?但若非这一柄比平常长剑重了数十倍的重剑,这门剑法也施展不出,寻常利剑只须会在手里轻轻一抖,劲力未发,剑刃便早断了。”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原来如此...”

狄云蹲下身,指尖抚过岩石上剑尖劈出的裂痕——深达尺余,边缘却光滑如镜。

这分明已是顶尖高手才能留下的剑痕,自己重剑剑法初成,真气能发不能收,此时还真的需要一柄玄铁重剑才能施展出来。这柄来自于万圭的佩剑虽然锐利,但却完全不能驾驭如此浑厚的九阳真气。

竹林深处传来戚芳的呼唤。狄云将断剑收入鞘中,忽然笑了。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柄佩剑虽折,心中却有什么东西愈发清晰起来。

前世虽然把重剑剑法匆匆练成,却忽略了一些细微的地方。转世重修,自己倒也不必那么匆忙了。

晨雾未散,狄云站在院门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柄断剑的裂痕。戚芳默默为他系好行囊,发间的木钗在晨光中微微晃动。

“这次去龙泉,多则三月,少则四十日。”狄云将万震山的佩剑收入布囊,声音比剑锋还轻,“我托了村头的张木匠照看稻田。”

戚芳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掌心粗糙温暖,带着泥土与晨露的气息,眼神里尽是担心和劝慰:“空心菜,你又何必再出去呢?我们在这里不是很快活吗?你杀了荆州知府,通缉令还在城头挂着......”

狄云望向远处山峦,转过头来,握着戚芳的手,微微一笑,道:“师妹,你放心!我最近实力大涨,不敢说打遍天下无敌手,至少也很少有人能将我拦住。上次南四奇联手也做不到,这次就算再加上北四怪,一样也做不到。更别说那些涣散无能的捕快兵卒了。”

狄云又看看三个月前那截插入岩石的剑尖,至今还在溪边闪着寒光。他不待戚芳再劝,轻声说,“师妹,我痴迷武学,已经走到了一个师父都无法触及的境界,就像咱们种的稻子,低头愈沉,穗子愈饱满,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就是我心愿所在。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也理解我的想法。”

村口老槐树下,枣红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狄云翻身上马时,戚芳突然往他怀里塞了个布包——打开是半块温热的米糕,还带着灶火的余温。

“买了宝剑就早回来。”她说完便转身回院,围裙带起的风惊飞了篱笆上的麻雀。

马蹄声渐远,狄云回头望去。晨雾中的小院只剩个模糊轮廓,炊烟却笔直如剑,刺破青灰色的天穹。他摸了摸怀中米糕,忽然想起昨夜用断剑在灶台刻下的那行字——

“此去铸剑,归去来兮。”

马蹄踏碎晨霜,狄云勒马停在龙泉城古朴的城楼下时,正逢初冬的第一场雪。城头“龙泉“二字铁画银钩,积雪覆在青黑的城砖上,宛如一柄未开锋的巨剑横亘天际。

半月疾驰,枣红马的身上蒸腾着白气。狄云拍了拍马颈,马儿亲昵地蹭了蹭他肩头——这一路翻山越岭,人与马都瘦了一圈,唯有那双眼睛愈发锐利如剑。

穿过熙攘的市集,铁器铺子的叮当声渐密。城南最深处,一座青石垒就的作坊前,黑底金字的“欧冶遗风“匾额积着薄雪。铺内炉火正旺,映得墙上悬挂的各式刀剑如血池中升起的龙骨。

“客官要铸剑?“老铁匠头也不抬,铁锤砸在一柄烧红的朴刀上,火星四溅,“寻常刀剑三日可取。“

“我要一柄玄铁重剑,价钱好商量!”

狄云说罢解下背上布囊,一块沉甸甸的金锭落在砧台上,“咚“的一声闷响,震得铁匠铺檐角的冰凌簌簌坠落。

这块金锭是当时杀凌思退时顺手拿的,狄云并不介意这种顺手牵羊的劫富济贫操作。

这个金锭足足有七八斤,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老铁匠目光所及,顿时愣在那里,手中的锤子悬在半空。这么豪爽的客人他也是很久没见到了!

“玄铁重剑?!”老铁匠有些诧异问道:“玄铁老朽倒还有几斤,只不过这东西异常沉重,铸出的宝剑分量可不轻,客官你可要清楚,免得拿不起来责怪老夫。”

狄云呵呵一笑道:“老丈尽管放心,有多少玄铁加多少。我力气大得很,不怕剑重,就怕玄铁加得少。”

老铁匠见狄云如此说话,想来必有超凡之处,他也不再劝,径直带狄云来到后院,打开库房,又进入一个小隔间。里面仅仅三四平,有一个坚固的木架,上面放着几块丝毫不起眼的矿石。

老铁匠伸手指着碗口大的那块黑黝黝的矿石,“客官,这就是我的玄铁原石了,足足八斤七两,如果全部用来铸剑,最终宝剑至少十五斤。”

狄云伸手掂了掂这块玄铁矿石,抚过矿石表面的星纹,满意点头道:“我要的宝剑还要再重一些,至少三十八斤!”

他这番话让老铁匠吓了一跳,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客官三思呀,这么沉的宝剑拎着都费劲,又如何施展精妙的剑法?”

狄云哈哈大笑道:“老丈敬请放心,我既然要这样的宝剑,自然有挥舞的力气。”说罢,一只手轻松把那块玄铁矿石抓起来,在手中如同无物般旋转把玩几下,随手扔到砧台上。

只听“轰隆”一声,这块乌沉沉的原矿,竟将精钢砧台压出半寸凹痕。

老铁匠见狄云如此神力,心中叹服,自然也不再劝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