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粗莽汉子唤作徐庆,乃是铁匠出身,因力大无穷,能掘地探洞,故而人称钻山鼠。
五人当中只有韩彰善使毒镖,平常也爱捣鼓这些东西,因此徐庆方才有此一问。
韩彰闻言也是颇为懊恼:“我虽自认手段高超,可如今看来,竟也是无能为力,想来这用毒之人不凡,这毒如此阴狠,连我也未曾见过!”
两人身侧一身形矮小面黄肌瘦的男人叹息一声:“如今看来,只能等五弟自己压制好体内之毒后,再问问他有没有什么线索了。”
三人皆是默然,那面黄肌瘦的矮小男子叫做蒋平,五鼠之中的第四位,水性极好,因此得了个绰号翻江鼠。
三人正在交谈间,白玉堂已经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寒毒,缓缓睁开双眼,于是众人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问他感觉如何。
“行了!”
最后还是当老大的卢方最先开口将众兄弟喝住,转头看向白玉堂:“五弟,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白玉堂叹息了一声:“虽暂时压住了体内寒毒,但却不得不时时以内力压制,否则顷刻之间毒发全身,恐怕……”
四人闻言皆是有些戚戚然,卢方未免有些责怪白玉堂:“五弟你此番行事未免太过鲁莽,况且,你下山去劫生辰纲,好端端的为何要招惹姑娘上山?”
白玉堂闻言一怔,之后茫然的看了看在场众位兄弟:“我所截者,正是生辰纲,什么姑娘?”
徐庆最为心直口快,闻言嘿嘿一笑:“我说五弟,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便是当真劫了个压寨夫人上山,只若那姑娘愿意,我们只有与你扯红挂彩吹拉鼓打,热热闹闹的与你办了好事,又岂会相拦……”
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蒋平心思灵巧,早看出大哥卢方面色不虞,因此暗下里胳膊肘顶了顶徐庆,让他住口。
“你顶俺作甚?俺说的岂不是正理?”
蒋平暗自掩面无语,而卢方则是也忍不住了,对白玉堂沉声道:“五弟,你若劫的果真是生辰纲,弟兄们自不会说什么,便是鲁莽行事了些,也只当你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可,可!”
卢方一跺脚:“你怎能劫一女子上山!这成何体统!江湖上若知此事,只当我们五义空负侠名!乃邪门歪道之徒!”
白玉堂本就刚穿越过来就染上一身毒朝不保夕心情焦虑,更何况他前世就是个少年意气的大学生,再加上吸收了原主的记忆,难免性格里带着些原主性烈如火的特点。
此时闻言,脸色瞬间一沉,剑眉倒竖喝道:“大哥何出此言!江湖上谁人不知我白玉堂平生素来不好颜色!你我兄弟多年,如今竟污我为采花淫贼么!”
卢方张了张口,却是强忍怒火,知道自己这位五弟脾性大,方才温声道:“那姑娘,总是真的!”
白玉堂冷冷的回道:“大哥知我为人,若果然为色下山,那姑娘不等回来,早在山下便做了好事了!”
“你!”
卢方还要说什么,蒋平却是看出了其中蹊跷,急忙上前劝住,一旁韩彰同样是义薄云天之人,不忍见兄弟因为女人生出嫌隙,也是跟着上前去劝。
两人一起上前拦住二人,这才是制止了争吵,蒋平对两人道:“如今看来,恐怕事有蹊跷,个中缘由,将那劫过来的姑娘并相公叫上来问问便知。”
白玉堂冷哼一声:“我说是劫的生辰纲便是生辰纲,果然有什么姑娘,请她出来与我对峙便是!但有半句虚言,白玉堂坏了五义名声无颜于此,自是自裁与哥哥们谢罪!”
徐庆韩彰急忙劝住白玉堂言过了,而卢方心下也是后悔,张了张口,却还是什么也没说。
白玉堂经过这么一气,也是负气起身站在一旁,又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确保绝对就是劫的生辰纲,这方才是放下心来。
然而等到那贾相公并林姓姑娘走进堂来,白玉堂不由得傻了眼……
只见进来这姑娘虽年岁看起来不大,却生的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
端的一个病美人,纵是他们几人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由得略微失神,赞叹此女当真恍若人间仅有,天上罕无的神仙妃子。
几人都是转头看向白玉堂,白玉堂这才回过神来,也是有些急了:“这不可能!我分明看的清楚整整五大车的礼品,分明就是生辰纲!是了!”
白玉堂拳击手掌:“想必这姑娘也是那狗官送上京,与那皇帝的!”
白玉堂这样一说,众人又是转头看向那姑娘,谁知那林姓姑娘只是低头掩面哭着,反倒是跟她一起进来的那贾相公小心翼翼的对众人拱手道:“诸位……大王,容禀,晚生,晚生贾化,乃是受人所托,送我这位女学生上京投靠亲戚去的,实在是不知诸位大王所言的,生,生辰纲是什么啊……”
白玉堂呵斥道:“你一个须眉男子,护送女学生上路?孤男寡女,成何体统?我看分明就是托词!”
“啊不不不!”
那贾相公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白玉堂便是又冷笑道:“就算是如此,那五车货物又怎么说?”
“其实,呃,其实……”
白玉堂转头看去,自己一个手下挠着脑袋对白玉堂干咳两声:“公子,我等方才检验了一下,那五车货物,基本上,基本上都是些女子所用的物事……”
“啊!那,那是我的……”
那林姓姑娘脸色涨红,支支吾吾半晌,哭的更凶了!
只是却是这进山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只这一开口,幽幽怨怨哀哀泣泣诉诉,寻常男子,光是听这半句话,骨头都要酥软几分了!
于是其余四鼠无不是用看人渣的眼神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却瞪大了眼睛看向那女子:“你一个姑娘家,用五大车的行李?!”
感受到白玉堂的视线,那林姓姑娘又是急忙微微掩面低着头偏转过身去。
这时被吓坏了的贾相公方才是反应了过来,一时有些脸红,自己竟还不如一个小姑娘进退有度!
于是强打精神上前,方才他本不愿吐露这林姓姑娘家世,生怕这等荣耀家世再引火烧身,只是此时见白玉堂硬要说他们是什么生辰纲,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得上前坦白。
“好教各位大王知晓,我们真的不晓得什么生辰纲,晚生乃是受两淮巡盐御史林大人所托,送这位林大人的千金上京投奔其外祖家荣国府的,不想冲撞了各位大王……”
贾相公尚未说完,在座众人皆是惊的站起身来,卢方也顾不上摆江湖大佬的样子了,大惊失色的看向贾相公:“你说,你说这位姑娘是两淮巡盐御史的千金?荣国府……都中的那个荣国府吗?”
贾相公见有门,急忙回道:“正是正是!还望诸位看在都中宁荣二府的面子上,高抬贵手……”
这次同样话音未落,反倒是白玉堂面色一变的看着贾相公:“等等!宁荣二府,巡盐御史……你是贾雨村?!”
贾雨村面色一怔,显然未料到白玉堂居然还认识自己,于是有些面色古怪的拱手:“晚生的字号,正是雨村……”
白玉堂面色大变,一时间陷入沉思,红楼梦?怎么乱入到三侠五义里面来了?
方才贾雨村自称贾化白玉堂才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在红楼一书中贾雨村始终是以字号称呼的,白玉堂自然想不起来贾雨村其实叫贾化字时飞号雨村……
此时若联系上宁荣二府还想不明白贾化是谁,白玉堂这汉语言学士学位也算是白读了!
白玉堂心下惊奇,转头这才是细细打量起了那姑娘,越看越觉得,岂不正是书中所写的潇湘妃子林黛玉!
只是他这般表现,却引的林黛玉头埋的更低了,一旁的蒋平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那位林姑娘,轻声咳了咳提醒。
白玉堂一时间有些讪讪的收回目光,他只是对林黛玉比较好奇而已,倒是没什么登徒子的想法。
更何况……
一想到林黛玉的背景,一时间连白玉堂也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了……
蒋平看了看众兄弟面色,干咳两声上前道:“先带这位贾相公和,和这位林姑娘下去休息,准备两间上房,勿要怠慢。”
一旁白玉堂的人看了一眼白玉堂,白玉堂紧皱着眉头,回过神来点点头示意他们去了。
贾雨村和林黛玉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只能硬着头皮听从他们的安排,惴惴不安的被带下去了。
“五弟啊五弟,你这回可是……”
卢方有些头疼的揉按着太阳穴,话虽然没说完,但是连白玉堂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回可是捅了大篓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