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了不得的遗产

“爱卿何故沉默？”

朱允熥双手背负而立，居高临下的俯视蒋瓛，听起来匪夷所思，毕竟蒋瓛可没跪在地上，但在气势上，此刻的蒋瓛却处于绝对弱势。

他有些看不懂这位隆泰帝，本以为对方刻意营造出这种氛围，是为了加大收服他的成功率。

可....

三殿下却根本没表现出半点拉拢收服的意思，而是直接断言，锦衣卫就是他手中的刀，不容反驳。

在面对这位隆泰帝的时候，竟给他一种在直视陛下的错觉，简直匪夷所思。

当然，若是蒋瓛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这本书，知道何为演技，何为演员，便不会惊讶了。

演技，这就是高超的演技。

他演的了蓝玉，自然演的了蒋瓛。

“臣，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参见陛下。”

沉默片刻后，蒋瓛屈膝下跪，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轰隆。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映照出君臣分明的画面。

呼~

朱允熥心中重重松了口气，掌握亲军十二卫的第一步，算是成了。

有一点，蒋瓛其实真的猜错了，他刚才当着前者的面处死李顺，并非借此营造某种氛围，好对蒋瓛产生心理压力，继而加大收服的成功率。

因为那样实在太愚蠢了。

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锦衣卫衙门的诏狱每天上演着比这还要残酷百倍的场面，不少甚至可能都是蒋瓛亲自的动手。

真要打着这样的主意，反而会被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看轻，觉得他幼稚，并非值得追随的明主。

实际上，他这样做其实仅仅只是展现出自己杀伐果断、沉稳自如的气质。

至于这雷雨夜，纯粹就是凑巧了。

当然，刚才那番话，其实也没说错，整个朝堂能保蒋瓛的人，就只有他朱允熥。

倒向蓝玉等淮西勋贵？

别闹了，谁会愿意看着一个知道无数天大秘密的人继续活在世上。

若是他没猜错，蓝玉等人绝对已经开始谋算，该如何废掉锦衣卫这个组织，将所有秘密全都埋葬。

至于为何没立即动手，他估摸着蓝玉等人还未真正掌控整个朝堂，锦衣卫对他们还有用，毕竟锦衣卫也是可以渗透的。

除此之外，估计应该也有朱元璋刚死，余威尚在的原因。

这一点，从他在朝堂上改其遗志时，文武百官的反应就能看出。

蓝玉粗中有细，在形势利好自己的情况下，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情。

而这些，朱允熥相信，这位锦衣卫指挥使同样看得透彻。

恰因如此，他才会在离开凉国公府的第一天，就选择收服蒋瓛，毕竟成功率本就很高。

至于蓝玉起疑？

那就更不可能了，因为他该铺垫的已然铺垫，蓝玉定然会认为，今日召蒋瓛进宫，是他两位姐姐的意思，而非他这个木讷怯懦的傀儡皇帝。

“跟朕讲讲董伦这个人。”

朱允熥面色不变的背过身去，看着外面的雷雨夜，等候蒋瓛的回应。

“董伦老来得子，对他这个儿子极为宠溺，三个月前，董伦之子董成在六合县游玩时，看上了一农户之女，差其左右将那农户之女.....”

蒋瓛很聪明，知道这位隆泰帝想听什么，直接抓最关键的内容说给他听。

朱允熥眸光微闪。

果然，这董伦如他所料一般，正是蓝玉派系的人。

不过....

“既然事情并未闹大，再加上董伦也并非什么二三品大员，蓝玉理应不知道这些事才对吧？”

“陛下目光如炬，这等小事，自然无法引起凉国公的注意，他之所以知道此事，全因锦衣卫，因先帝驾崩突然，锦衣卫人人自危，凉国公等不少人都将手伸向了锦衣卫。”

“那就对了！”

朱允熥恍然大悟，他之前还奇怪呢，蓝玉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扶他登上帝位，原来是用锦衣卫手中的秘密拿捏了一部分朝臣。

“陛下，这是锦衣卫被渗透之人的名单。”

蒋瓛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奉上。

朱允熥不着痕迹的扫了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一眼，合着这蒋瓛今儿个晚上就打定主意来投诚啊，连这玩意儿都准备好了。

既如此....

“亲军十二卫，除却锦衣卫，其余十一卫的情况又是如何？”

“回陛下，除却被硬塞进来的人员外，也有一部分被暗中收买，这是截至陛下召臣进宫之前的名单汇总。”

蒋瓛说着，又掏出一个更厚实的信封双手递上。

朱允熥心中一动，垂眸看着依旧单膝跪地的蒋瓛，问道：“禁军、十二监、四司、八局又是如何？”

“陛下，这是禁军和二十四衙门被渗透之人的名单。”

蒋瓛说着，又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双手托举。

到了这一刻，朱允熥已然意识到不对劲，因为蒋瓛准备的实在有些过于充分了。

恰在这时，这位锦衣卫又开口了。

“陛下，亲军十二卫自被设立起，先帝便立下规矩，只可为大明皇帝所用，陛下可绝对信任臣。”

蒋瓛改单膝为双膝，俯首道：“先帝驾崩当日，衡王就星夜来锦衣卫衙门，欲要拉拢臣，臣当时便以此为由，毅然拒绝了衡王的招揽。”

听完这些话的朱允熥心跳忍不住加速。

爽，爽啊！

这绝对是意外之喜，他没想到朱元璋竟然给他留下了一笔如此丰厚的遗产。

亲军十二卫，作为保障皇帝安全的存在，在这京畿之地，有着绝对的实力，一旦掌握了亲军十二卫，他就有资本跟蓝玉打对台了。

即便装傻充愣被发觉，也不会有任何严重的后果。

本以为需要绞尽脑汁才能得到的东西，结果才刚开始动手，天上就掉了个大馅饼。

不过，蒋瓛可信，那其余十一卫呢？

似乎是早就猜到朱允熥会想什么，蒋瓛恰到好处的出声道：“除了臣以外，陛下亦可信任其余十一卫的指挥使。

先帝为确保十二卫不会背叛，从指挥使到镇抚使，每个人的家眷，皆在锦衣卫监察之下，但有异心，必会第一时间屠灭满门。”

朱允熥忽然笑了。

很极端，也很残忍的控制手段。

但，这确实是朱元璋能做出来的事，他生性多疑，除了马皇后等少数几人，几乎不存在能被他信任的人。

亲军十二卫这么重要，又如何会不留手段呢。

不过，如今这一切都便宜了他。

“蓝玉啊蓝玉，这次连老天爷都站我这边，啧啧！”

朱允熥笑容大盛，今晚的意外收获，足以大大缩短他真正掌控大明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