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年,寒冬腊月,汴京仿若一座被冰雪封印的孤城,凛冽的北风如利刃般呼啸着刮过大街小巷,刺透人们层层棉衣,直往骨子里钻。街头行人稀少,个个都裹紧了身子,匆匆赶路,生怕在这冰天雪地中多逗留一刻。那风卷着雪粒,噼里啪啦地抽打在门窗上,似是要把这世间仅存的一丝温暖也驱赶至尽。而位于城中一隅的归来堂,却宛如这寒寂天地中的一方温暖孤岛。
归来堂内,暖炉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噼里啪啦地作响,火星偶尔溅起,仿若跳跃的精灵,为这静谧的室内增添了几分灵动。炉上温着的一壶热酒,散发出醇厚馥郁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在空气中,与屋内淡雅的书卷墨香交融在一起,营造出一种温馨而惬意的氛围。墙壁上挂着几幅字画,皆出自名家之手,笔触细腻,意境深远,在暖黄的烛光映照下,更显古韵悠长。屋子一角,摆放着一架古琴,琴身木质温润,琴弦紧绷,似在静静等待着知音的轻抚。
李清照与赵明诚对坐在火炉旁,两人之间的矮桌上,搁着几碟精致的点心,有酥脆的杏仁酥、软糯的枣泥糕,还有甜润的蜜饯果子,色泽诱人,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李清照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的锦缎棉衣,领口与袖口处镶着一圈雪白的狐毛,既保暖又衬得她面容愈发清丽动人。她乌发如云,松松挽起一个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旁,仿若一幅写意的水墨画。眉如远黛,双眸恰似秋水含星,只是眼眸深处,隐隐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郁,仿若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
赵明诚则穿着一袭深灰色的棉袍,腰间束着一条同色的丝带,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眉眼间透着儒雅之气。他目光温柔地看着李清照,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仿若眼前之人是他此生最珍视的宝物。
炉火摇曳,光影在两人脸上跳动。赵明诚轻轻拿起一块杏仁酥,递到李清照嘴边,轻声笑道:“清照,尝尝这个,这可是我特意命人从那家老字号寻来的,知道你最爱吃甜口。”李清照微微仰头,轻轻咬了一口,香甜瞬间在舌尖散开,她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嗯,还是你最懂我,这味道,许久未曾尝到了。”
两人吃着点心,不知不觉间,话题便转到了儿时趣事上。赵明诚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率先开口道:“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和兄长们去郊外踏青,本想着能捉几只彩蝶回来,给母亲做个漂亮的蝶扇。谁料想,刚踏入那片草地,便惊起一群飞鸟,我慌乱之下,一脚踩进泥坑里,摔了个狗吃屎,新做的衣裳也沾满了泥水,回去后可没少挨父亲责骂。”说着,他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李清照也被逗得咯咯直笑,她抬手轻轻掩住嘴,眼眸弯弯,仿若月牙:“你呀,小时候就这般冒失。我倒想起我小时候,有次趁母亲午睡,偷偷溜进她的妆匣房,看到一盒脂粉,想着给自己也装扮装扮,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盒子,脂粉洒了一地,把自己也抹成了个大花脸。母亲醒来后,看到我那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罚我抄了三日的《女诫》呢。”
一时间,屋内笑声不断,仿若这寒冷的冬日也被这欢声笑语驱散了几分寒意。赵明诚兴致愈发高涨,又给李清照讲了一个笑话:“说有个教书先生,教学生认字,第一天教了个‘一’字,学生记住了。第二天教了个‘二’字,学生也记住了。到了第三天,教了‘三’字,学生这下可高兴坏了,以为自己全会了,便跑回家,对父亲说不用先生教了,自己能识字了。过了几日,父亲让他写个‘万’字,这学生便在课桌前,撅着屁股,在纸上画了一万道横线,从早画到晚,还没画完,累得直喘气,嘴里还嘟囔着,这‘万’字咋这么难写。”
李清照听着,笑得前仰后合,手中的帕子都差点掉落在地,一个没稳住,身子不小心靠在了赵明诚身上。赵明诚顺势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手臂紧紧环着她纤细的腰肢,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仿若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柔声道:“在我怀里,你就尽管笑吧,我愿你此生都这般无忧无虑。”
李清照靠在赵明诚怀里,笑意还未完全褪去,可不知怎的,思绪却仿若被一阵冷风吹拂,飘回到了往昔。她突然想起家中曾有一幅描绘冬日雪景的古画,那画中雪景仿若银装素裹的仙境,山峦、树木、屋舍皆被白雪覆盖,静谧而悠远,每一处笔触都饱含着先辈的才情与对生活的热爱。在家族变故时,那幅画不慎遗失,仿若一段珍贵的记忆被硬生生地从她生命中剥离。她的笑容渐渐僵在嘴角,眼神中闪过一抹落寞与哀伤,仿若一只受伤的小鹿,惹人怜惜。
赵明诚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微微松开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双手柔软却冰凉。他心疼地问道:“清照,怎么了?可是又想起了什么烦心事?”李清照微微摇头,想要挤出一抹笑容,却怎么也做不到,声音略带哽咽:“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家中曾经那幅古画,在变故时丢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赵明诚将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别难过,一幅画而已,以后咱们再寻一幅更好的。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有我在你身边,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李清照听着他的安慰,心中感动,却又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涩,她知道,有些东西失去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就如同这飘摇的世事,难以捉摸。
她轻轻抽回手,起身走到古琴旁,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发出一声轻微的颤音,仿若一声幽幽的叹息。她闭上双眼,脑海中仿若浮现出往昔家族欢聚的场景,那时的她,天真无邪,满心沉醉在诗词书画的世界里,从未想过有一天,生活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如今,虽有赵明诚相伴,可那心底的忧郁却仿若生根发芽,在不经意间,便会破土而出,缠绕心头。
她微微睁开双眼,眼中泪光闪烁,手指轻挑琴弦,琴声悠悠响起,仿若潺潺流水,又仿若呜咽的秋风。伴随着琴声,她轻声吟哦:“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这词句仿若从她心间汩汩流出,表面写送别,可又有谁能听不出,她是在感慨生活中的无常与此刻相聚的珍贵。每一个字,都仿若一颗饱含着忧郁的泪珠,滴落在这寂静的屋内。
赵明诚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他虽不懂诗词韵律的精妙之处,但他能感受到李清照心中那深沉的痛苦与哀愁。待她一曲吟罢,他缓缓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双手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清照,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会陪着你,咱们一起走过这些风风雨雨。你心中的苦,我都听着,若你愿意,便都倾诉与我听。”
李清照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心中一暖,微微点头:“嗯,有你在,我便有了依靠。只是这世事难料,我有时总会害怕,害怕有一天,连这片刻的安宁都会失去。”赵明诚将她轻轻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后背:“不会的,我定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咱们还有这归来堂,还有彼此,未来的日子,定会越来越好。”
两人相拥许久,仿若要将彼此融入骨血,抵御这世间的风风雨雨。炉火依旧熊熊燃烧,可李清照心中的忧郁,却仿若这冬日的寒雾,虽在赵明诚的温暖下稍稍消散,却又在不经意间,悄然弥漫。她知道,自己的一生,或许都将在这忧郁与希望的交织中前行,而她手中的笔,将是她抒发心绪、记录岁月的唯一挚友。
此后,日子仿若平静的湖面,偶有微澜。一日午后,李清照在整理书卷时,偶然发现一本旧诗集,那是她年少时与女伴们一同抄录的诗词选集,每一页都写满了青春的憧憬与懵懂。她轻轻翻开,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仿若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可当她翻到最后一页时,发现一首未曾署名的诗:“花开花落自有时,缘起缘灭皆天意。往昔欢颜今何在,独留愁绪绕心底。”这首诗仿若一道惊雷,瞬间击中了她的心,她呆立当场,泪水夺眶而出。
赵明诚进屋看到她这般模样,心中一惊,急忙上前询问。李清照将诗集递给他,泣不成声:“你看,这诗仿若就是我的写照,如今回忆起往昔,只剩下满心的愁绪,我好害怕,害怕我们的未来也会如这诗中所言,被命运捉弄。”赵明诚接过诗集,仔细看了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清照,这只是一首不知出处的诗,莫要多想。咱们的未来,掌握在自己手中,只要我们携手,定能战胜一切。”
又过了几日,汴京下起了鹅毛大雪,天地间一片洁白。李清照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心中一动,对赵明诚说:“如此雪景,怎可无诗?我想去庭院中赏雪吟诗,你可愿与我同爱?”赵明诚欣然应允,两人裹紧棉衣,步入庭院。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落在他们的肩头、发梢,仿若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白的披风。李清照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看着它在掌心慢慢融化,轻声吟道:“雪落无声天地寒,纷飞思绪苦难安。往昔如梦今犹记,只盼春来花满坛。”这诗中的忧郁仿若比雪还冷,赵明诚听着,心中一阵酸涩,他握住李清照的手,并肩站在雪中,仿若要与她一起对抗这寒冷的世界。
随着时光流逝,归来堂内的日子依旧温馨,可李清照心中的忧郁却仿若越积越深。一日深夜,她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家族的变故仿若再次重演,她冷汗淋漓,惊恐地抱住一旁的赵明诚。赵明诚被惊醒,急忙安抚她:“清照,别怕,只是一场梦,有我在。”李清照靠在他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衫,“我总是会梦到那些可怕的场景,我知道,这是我心底的恐惧在作祟,我好怕失去你,失去这一切。”
赵明诚轻抚着她的头发,温柔地说:“不会的,梦都是反的。咱们会一直在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可尽管赵明诚如此安慰,李清照心中的忧郁却仿若阴霾,久久不散。她知道,自己的人生之路,注定充满坎坷,而她只能用诗词,抒发内心的哀愁,在这动荡的世间,寻得一丝慰藉。
某一日,赵明诚因公务缠身,需离家几日。临行前,他紧紧握着李清照的手,目光中满是不舍:“清照,我这几日不在,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太过忧愁。”李清照强忍着心中的落寞,挤出一丝笑容:“你放心去吧,我自会照料好自己。”可待赵明诚一走,归来堂内瞬间仿若空落了许多,李清照独自坐在火炉旁,望着那跳跃的火苗,思绪飘远。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吹得树枝瑟瑟发抖。李清照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孤寂。她缓缓走到琴边,坐下,轻抚琴弦,琴声呜咽,仿若在诉说着她的心事。许久,她轻声吟道:“孤雁南飞声渐消,寒梅傲雪独寂寥。盼君归期未有期,相思无尽苦难熬。”这诗中的忧郁与思念交织,她知道,赵明诚不在的日子,每一刻都是煎熬。
几日后,赵明诚归来,看到李清照面容憔悴,心中一阵心疼。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清照,我回来了,让你受苦了。”李清照靠在他怀里,泪水忍不住滚落:“你不在的日子,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几日的风雪,更是让我倍感孤寂。”赵明诚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以后我尽量少出门,多陪陪你。”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这对夫妻。不久后,赵明诚收到一封家书,看完后,脸色变得凝重。李清照察觉到异样,问道:“明诚,发生何事了?”赵明诚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家中长辈身体有恙,需我回去照料。”李清照心中一紧,她知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但她还是强装镇定,说道:“你去吧,长辈要紧。”
赵明诚离开的那天,大雪纷飞,李清照站在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回到归来堂,看着屋内熟悉的一切,却觉得无比陌生。炉火依旧燃烧,可她的心却仿若掉进了冰窖。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风雪送君行,路遥归梦萦。寒灯照孤影,忧思苦难平。”这诗中的忧郁与担忧尽显,她只能在诗词中,寄托自己对赵明诚的思念与牵挂。
在赵明诚离开的日子里,李清照每日守在归来堂,或整理书卷,或弹奏古琴,可心中的忧郁却愈发浓烈。一日,她偶然在街头听闻一则消息,说是朝廷局势动荡,战事一触即发。她心中一惊,想到赵明诚还在途中,更是忧心忡忡。回到家,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阴霾的天空,喃喃自语:“这乱世之中,我们该何去何从?”许久,她又提笔写下:“乱世风云起,苍生苦难多。忧心家国事,独泪湿衣罗。”这诗不仅饱含着她个人的忧郁,更有着对家国命运的深切担忧。
终于,赵明诚归来,可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神色中透着几分忧虑。李清照心疼地迎上去:“你回来了,可还好?”赵明诚摇摇头:“路上不太平,我一路担心你的安危。家中长辈病情虽有好转,但这局势,实在让人揪心。”两人相拥,彼此安慰,可心中的阴霾却挥之不去。
在一个寒风依旧凛冽的傍晚,李清照独自坐在归来堂内,望着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心中仿若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风卷残云暮色沉,寒灯孤影伴愁人。此生谁料多磨难,唯愿心中诗意存。”这诗仿若她内心的独白,在这寂静的屋内,诉说着她的忧郁与坚守。她知道,无论生活给予她多少苦难,她都不会放下手中的笔,因为那是她灵魂的寄托,是她在这忧郁人生中绽放的唯一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