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谁不想自己吃肉？

李爱国推开了县委常委、副县长赵刚的办公室门。

“老班长！您怎么亲自来了？快进来！”

赵刚一见李爱国，原本严肃的脸庞立刻堆满了笑容，连忙起身迎了上来，热情地拉着李爱国在沙发上坐下，又亲自倒了杯热茶递过去。

李爱国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放在手心里焐着。

他的眉头紧锁，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无奈。

“刚子，我这次来，还是为了那事儿。”李爱国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赵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当然知道李爱国指的是什么。

自从红星农机厂的卫星锅火爆销售，产量严重不足之后，李爱国就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设想：联合县里其他乡镇的农机厂，进行分工合作，共同生产卫星锅。

这个想法，理论上是双赢的局面。

红星农机厂可以解决燃眉之急，其他乡镇的农机厂也能分一杯羹，摆脱长期亏损的困境。

然而，现实却远比理论复杂。

赵刚作为主管工业的副县长，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李爱国的汇报。

他也积极地组织各个乡镇的农机厂负责人开了几次会，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那些乡镇农机厂的负责人，一个个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表面上对李爱国的提议表示赞同。

但一到具体落实的时候，就各种推诿扯皮，要么说设备老旧，要么说技术不足，要么说资金短缺……总之，就是没有一家愿意真正参与进来。

这其中的猫腻，赵刚心里跟明镜似的。

谁不想自己吃肉？

谁又只喝汤？

卫星锅现在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想一口吞下去。

那些乡镇农机厂的负责人，一个个都盘算着，与其给红星农机厂打下手，不如自己单干，说不定也能复制红星农机厂的成功。

只是，这些话，赵刚不能直接对李爱国说。

李爱国是什么人？

那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老兵，眼里揉不得沙子。

要是知道那些乡镇农机厂打的是这个主意，非得当场掀桌子不可。

“老班长，您别急，这事儿……我一直在催呢。”赵刚斟酌着措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些，“你也知道，这些乡镇农机厂，长期亏损，情况比较复杂。一下子让他们拿出钱来更新设备，调整生产线，确实有些困难。”

李爱国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困难？我看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李爱国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刚子，你也是从部队出来的，应该知道，令行禁止，军令如山！现在是市场经济，不是战场，但道理是一样的！有钱大家赚，有困难大家一起扛，这才是正道！他们一个个都想吃独食，也不怕噎死！”

赵刚被李爱国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连忙劝道：“老班长，您消消气，消消气。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这就再去给他们做工作，保证让他们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李爱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对赵刚发火也没用。

赵刚夹在中间，也很难做。

“刚子，我不是针对你。”李爱国放缓了语气，说道，“我只是……太着急了。你也看到了，现在卫星锅的市场需求有多大。我们红星农机厂，就算加班加点，也生产不出那么多。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打开的市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赵刚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老班长，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意思传达到位。不过……”赵刚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爱国敏锐地捕捉到了赵刚的犹豫，他盯着赵刚的眼睛，沉声问道：“刚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赵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老班长，实话跟您说吧，那些乡镇农机厂，之所以这么磨磨蹭蹭，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李爱国瞳孔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谁？”李爱国的声音冰冷，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赵刚压低了声音，说道：“具体是谁，我还不敢确定。但据我了解，有几个乡镇的农机厂负责人，最近跟县里的某些领导走得很近……”

赵刚没有把话说完，但李爱国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官场上的事情，往往比战场上的厮杀更加复杂，更加凶险。

利益的纠葛，权力的斗争，人心的险恶，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

李爱国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刚子，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

赵刚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李爱国：“老班长，您这是……”

李爱国摆了摆手，说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你能解决的了。我会亲自去处理。”

说完，李爱国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大步走出了赵刚的办公室。

……

与此同时，楼江县城关镇农机厂的厂长办公室里，正上演着另一场戏。

城关镇农机厂厂长王德发，正满脸堆笑地陪着一个中年男子喝茶。

这中年男子，名叫周明，是县经委的主任。

“周主任，您放心，我已经跟其他几个乡镇的农机厂都打过招呼了，他们都表示，坚决不会跟红星农机厂合作。”王德发谄媚地说道。

周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呷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德发啊，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你一定要盯紧了。红星农机厂的卫星锅，虽然是个好东西，但也不能让他们一家独大。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个市场，牢牢地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王德发连连称是，说道：“周主任，您说得太对了。我们这些乡镇农机厂，也都是为了县里的经济发展做贡献嘛。凭什么好处都让红星农机厂占了？”

周明放下茶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烟，抽出一根递给王德发。

王德发受宠若惊，连忙接过烟，又拿出打火机给周明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