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穷疯了的徐勉，和真疯了的服务器

徐勉看完这些信息，抬起头来，脑瓜子有点嗡嗡的。

‘这斗子里面，竟然存在一整个文明的知识遗产。

要是把这些数据收集了，拿出去卖……

能卖不少钱吧？’

‘要是拿这些钱去买筑基期心法，能买到相当不错的吧？’

徐勉拿不准。

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回来。

‘从这日记上看，黑铜文明使用的文字，和汉字差不多。

但也有不同之处。

有点像繁体字。

但又比繁体字更加简单，结构更加奇怪一点。

这种文字的复杂程度，介于简体字和繁体字之间。’

‘同时，黑铜帝国的人类，也用小时、天和月这样的时间单位。

这说明，他们在文明伊始，应当是继承了一部分前代人类文明的遗产。’

昏黄的灯光之下，黑中泛紫的黑铜折射光线之上，那三行小字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

《黑铜被破坏了。

服务器疯了。

人也疯了。》

徐勉将这本日记拿起来，心念微动，日记便从手中消失。

——他将这本日记，上传到了自己的脑机。

同一时间，带着些许绿色荧光的数据日记，出现在了他视野的左下角。

徐勉用意念进行点击，那已经被上传的日记，便在他的视野中，被重新翻开了。

‘这就算是把这些知识，上传到我的脑机里了。’

文字记录所占用的内存相当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文字的价值又可以无限大，大到可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薛定谔的文字。’徐勉在心中吐槽。

之后，他一一检查过桌面上的其他书本，并将其全都上传到自己的脑机里——

《黑铜之魂：编程艺术与哲学》、《基于黑铜处理器的高效计算和算法优化》、《黑铜物质架构：构建可拓展、可编程的逻辑结构》、《黑铜网络：通信协议与数据传输》……

以及一些工程师的模糊记忆，所形成的书籍。

这种书籍的内容很多，但叙述很口语化，用词不准确——

《黑铜帝国编年史》、《国都民俗与民生浅见》、《黑铜崇拜的诞生与繁荣》、《黑铜工业科技的兴起，与艺术风格定型，及其艺术性格的可塑性》……

工程师当初被枪口逼着上传意识，匆忙进入方舟，没有携带U盘之类的东西。

‘这些书籍，其中的一部分，应该是从方舟数据库里来的。

另一部分，则是工程师的记忆，在方舟内的具象化。

——是工程师一辈子经验和学识的结晶。’

徐勉心想，工程师的经验知识结晶，或许不够精准，但胜在足够贴近生活，可以窥得当年黑铜帝国文明的真实一角。

徐勉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值钱。

这是他进入这座赛博秘境之后唯一的收获了。

‘我管他这那的，先收了再说。’

徐勉把这张书桌上的书籍全都收录进入脑机，而后伸手触摸墙壁。

庇护之墙将墙壁杀成了无数像素块，徐勉轻而易举的进入下一节车厢。

这节车厢很大，有着成排的床铺。

床铺有明显的使用痕迹，显然曾经居住过不少人。

现在，这些床铺上的被褥，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徐勉拿出洛阳铲，试图在这里找到些许线索——

【凌乱的脚印：

这里的居住者们，曾经发生过暴力冲突，凌乱的脚印因此留下。】

【床头的血迹：

能源的供应越来越少，直到某一天停电的时候，车厢陷入一片漆黑。

因生存危机而导致的暴乱，在车厢里发生了。

床头的血迹因此出现。】

【意识残渣：

意识代码的残留。

曾经有意识代码，在此，被吞噬。

但食用者显然并不爱惜粮食，因此留下了不少残渣。】

徐勉看着这条弹窗里的内容，心里略微有些惊讶。

‘这里不仅发生了暴乱，还发生了人吃人事件。’

‘代码怎么吃掉另一个代码呢？

——除非代码变成了电子幽灵，将另一个代码给吞噬了！’

徐勉立刻得出一个结论：

‘这节车厢里，曾经有人变成了电子幽灵，吃掉了另外的人！’

徐勉感觉有些接受不了这个结论，一时间低声自言自语道：

“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变成电子幽灵了？”

一个声音回答他：

“因为方舟反应堆发生了故障，不足以提供让每个人都能生存下去的电力了。”

徐勉听到这个声音，猛然一惊，整个人几乎炸了毛。

豁然扭头看着声音发出的方向，一道灵气飞剑凭空凝聚出来。

“谁！”

黑暗角落里发出求饶的慌张声：

“别杀我！我是好人！”

徐勉将灵气飞剑握在手中，指着声音来处，声音不大，但足够狠厉：

“出来！”

黑暗中，一个奇异的身影，缓缓走入苍白灵火火光的范围。

那是一个极瘦小的人，身高只有徐勉的一半。

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制服，肤色苍白，双眼很大。

这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秃毛的白化侏儒猴。

“我是列车员！”

那人声音颤抖，在飞剑之下一动不敢动：

“我叫钱锣！编号ARK0178！是维护方舟运行的列车员！

我有工牌的！能进行身份认证的！别杀我！”

徐勉根本不跟他废话，在他把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已经拿着飞剑指着他的脸，一个跨步来到他面前，伸出右手食指，猛的戳进了他的脑门。

指头毫无阻碍进入钱锣脑门之后，弹窗从徐勉眼前出现了：

【检测到接入新U盘，是否打开？】

徐勉关掉弹窗，直接选择了U盘杀毒的选项。

下一刻，钱锣一下子翻了白眼，浑身剧烈颤抖，就像是在打摆子。

【杀毒完成，未发现病毒。】

‘没有病毒。

也没提示风险文件。

这代表着，他没有疯癫。

那么，这个自称钱锣的人，真就仅仅是上传到方舟服务器的人类意识。

是列车员。

不是疯癫的电子幽灵。’

徐勉试图打开U盘，却跳出来这么一个窗口：

【U盘已加密，请输入密码。】

‘咦……记忆被加锁了。’

庇护之墙不具备解U盘密码锁的功能。

徐勉不知道密码，庇护之墙又不能用在“破解密码”的方面。

当然打不开这人的脑机，看不到这人的记忆。

徐勉抽回手指，后退两步，保持着能一剑砍掉这人脑袋的距离。

那白化侏儒猴一般的钱锣，瘫倒在地，剧烈喘息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过劲来。

“你是怎么回事？”

徐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样子？”

钱锣颤抖着回答道：

“我曾经被电子幽灵攻击过，因此，一部分外观代码，被那东西搞紊乱了……

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徐勉倒是相信这话——基于这人身上没病毒的事实。

徐勉点了点头：

“刚才的话，继续说下去。”

钱锣颤声道：

“电力不够了，很多车厢都不能居住了，食物也越来越少。

方舟里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人们越来越饿。

生存压力太大了……

一些人被压力逼疯，变成了疯狂的电子幽灵。”

想到之前工程师日记里的记载，徐勉立刻就想明白了：

方舟的黑铜外壳已经在枪林弹雨里走过一遭，又常年泡在酸性物质中。

里面的反应堆和服务器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地面上那白化侏儒猴一般的钱锣，顶着压力，再次开口了：

“你……你是杀毒软件的人工智能？”

钱锣看着徐勉严肃的眼神，不敢纠缠这个话题：

“我刚看到你打开了车厢的防火墙墙壁！请用这种能力帮帮我！”

徐勉不说话，仅仅是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

钱锣脸上露出恳求的表情：

“是这样的……

我们仅剩的一些尚且清醒的幸存者，被关在车头的数据舱里面了！

我想要你帮忙救他们出来。

可是那怪物始终守在走廊里，我只要一露头，就会被那怪物抓住！”

徐勉沉声道：

“是那个变态？”

钱锣使劲点头，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是的！

那人，本来是外面来的入侵者……”

他说到这，意识到徐勉也是入侵者的身份，嘴巴一哆嗦，立刻把话题扯开：

“那人，被整个方舟服务器里最厉害的一只电子幽灵附身了！”

钱锣缩了缩脑袋：

“是那只常年游荡在走廊里的电子幽灵！

我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更没见过它的本体。

我只知道，它会附着在离开了车厢的人身上。

它会利用那些人的身份权限，进入其他车厢。

它会接触并折磨正常人的精神，直到把正常人折磨疯，然后吃掉！”

徐勉回想起“三哥”那副魔怔的样子，心里想明白了方舟里现在的情况：

‘人要吃人，电子幽灵也要吃人。

人疯了。

电子幽灵疯了。

按照之前那位工程师的说法，服务器也疯了。

他妈的，这赛博秘境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他妈个鬼地方！’

徐勉只是有一件事想不通：

“吃掉疯癫的人……

也就是吃掉疯癫的意识代码。

对电子幽灵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钱锣眼神里只有恐惧：

“我不知道！

那只电子幽灵已经疯了，完全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它。

也许，它吃那些疯癫的人，只是因为好玩！”

钱锣眼巴巴的看着徐勉，眼神里满是乞求：

“请你帮帮我，找到我的同伴。

作为回报，我会将黑铜帝国的遗产数据位置，以及解锁密码，告诉你！”

徐勉并没有立刻心动。

他心中衡量再三，忽然把话题拐了回去：

“你刚刚说，反应堆出了问题，维持服务器运行的电力不够了。

车厢里的人，明明仅仅只把其他人杀死，就可以占用更多的电力，维持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非得把其他人吃掉呢？

吃人这种事情，你们这些社会精英，这么容易就能做出来的吗？”

钱锣似乎极不想提到这件事：

“人们……那时候，人们很焦虑。

服务器频繁的出现问题。

这导致大家的意识代码，多多少少都出现了毛病。

大家……都已经有了精神障碍。

我们派遣工程师调试服务器代码，但效果并不明显。

——单纯对代码进行调试，无法改变现实中方舟被破坏的事实。”

“整个方舟的出口已经被关闭了，没人能出去维修方舟的物质实体。

而开启出口的唯一条件，是【检测到大量人类活动痕迹】。

——即下一个人类文明繁盛周期的到来。”

钱锣声音越来越低沉，这些事显然让他很伤心。

“人们……可能人们的压力太大了。

所以精神出了问题。

也可能，他们因为服务器出了问题，遭到了某种感染，所以逐渐疯癫了……”

所以才造成了人相食的情况？

徐勉没有继续追问。

徐勉并不需要钱锣来指明车头数据库的方向——

这末日方舟列车只有两个方向，他轻易就能走到头。

徐勉暂时答应了钱锣，是因为他感觉钱锣这家伙不对劲。

徐勉想把这家伙留在身边，看看这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果遇到了危险，说不定还能把这家伙当块垫脚石，从危险里跳出去。

如果这家伙本身产生了危险，那就一剑斩了。

他们进入了下一节车厢。

徐勉转身，指着在一片蓝光中逐渐修复的墙壁：

“方舟防火墙，为什么能自动修复？”

钱锣回答他：

“黑铜其实是一种记忆金属。

外力造成的任何改变，都能够进行自我修复。

——黑铜的自我修复能力，很强！

这是当初选择黑铜，作为末日方舟制造材料的根本原因。”

“后来，工程师们写出来的代码，将黑铜作为【记忆金属】的这部分能力，完全发挥了出来。

——由黑铜打造的方舟服务器，其本身就自带很强的自我修复能力。

所以这艘方舟才能撑到现在。

所以……我们的意识才能坚持这么长时间，还没出问题。”

钱锣声音落寞：

“如果方舟服务器的时钟没出毛病，那么，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一万三千多年了。”

徐勉点了点头，心中恍然之间，另一个致命的问题出现了：

“时至今日，外面的人类文明，已经非常繁华了。

甚至连【灵气复苏】和【机械飞升】两种改变文明走向的剧变，都一同出现。

现代，已经成了千万年不遇一次的繁华大世代。

按理说，已经触发了服务器将你们传送到新文明的条件。

你们怎么到现在还没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