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县,拒马河畔。
刘启一手托腮,目光呆滞地望着半晌没有动静的鱼竿,陷入沉思。
“兄长,想什么呢!”
瞧见刘启如同一座石像在那坐着,乐进不由问:“现在又不用打仗,咱们还能钓鱼,这日子多好呀!”
辗转快一个月了,刘每日在营中无所事事,的确感到有些烦闷,战事迟迟未决,他心里更多是担忧,猜测会有事情要发生。
赵云在旁看出端倪,轻声道:“别打扰刘大哥,他想得事情比你我都多。”
被赵云这么一呵斥,乐进只好怏怏闭嘴。
就在此时,刘启面前的鱼竿晃动了一下,乐进情急下呼喊,道:“兄长,有鱼上钩了,有鱼上钩了...”
神思恍惚间,刘启却听成是有人来了、有人来了。
他逐渐回过神,返头朝身后望去,却见刘被携关羽、张飞两人策马到来,很快三人下马,朝这边走来。
刘启倏地起身,带着赵云朝三人走去。
两边人一见面,又是一阵礼仪客套,刘备暗自看了一眼赵云,不禁赞道:“都说燕赵出好汉,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赵云听到刘备赞叹,脸色微红,抱拳道:“承刘都尉谬赞!”
然而这一句话,可令旁人嫉妒,不仅引得张飞瞪大双眼,也令刘启看着瞠目结舌,寻思这大汉魅王当自己面挖墙脚。
这行为,太不顾及他颜面了。
“不知刘都尉此来,是使君有何紧紧军情?”刘启挡在赵云身前,疑惑问道。
眼神交流被这么一打断,刘备立刻收回目光,笑着说道:“并非是刘使君有吩咐,而是近来无事,备也想与刘司马聊聊。”
“聊聊,就这么简单?”
刘启心里暗想一阵,表面还是装作高兴,笑着说道:“既如此,那咱们就到河畔,坐下来慢慢聊。”
言罢,几人径直走到河畔,各自坐下。
当下,乐进看见张飞那张整日阴沉黑脸,立刻上前要与他比划比划,两人一拍即可,另到一旁切磋去了。
至于赵云、关羽,则是默默守在一侧。
“刘启,你今日可听闻之前县中发生了大事?”刘备见他不开口,率先问道。
刘启明白他言语间是意有所指,总归公孙瓒当面顶撞刘虞一事,可谓是闹得满城风雨,军营内都传遍了。
若装作不知道,有点说不过去。
“知道,无非是年轻县令冲撞州牧罢了,我等听听就好。”刘启随口说了一句。
闻言,刘备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又道:“我与那公孙瓒曾师从卢植,说来也知晓他性子是急了些,可也是一番善意。”
“但冲撞刘州牧,始终却是不对!”
经由他这么一说,刘启有点来了兴致。
一脸正色盯着刘备,他暗想对方现在此话是何意,要明白刘备后续是被公孙瓒表为别部司马,之后由县令迁任平原国相。
背地这么说公孙瓒,真的好吗?!
“那按照玄德意思,公孙瓒又该如何做呢?”刘启故意向其问道。
“君有君道,臣有臣节。”刘备一改方才和颜悦色,正色说道:“伯圭即为涿县令,自当听从刘使君调遣。”
“亦如你我般,当同心协力叛乱,而非争功!”
好一句“君有君道,臣有臣节”,这话说得刘启都黯然钦佩,不由盯着日后这位汉昭烈帝仔细端详。
“怎么,是备脸上有东西,刘启你为何这般看我?”刘启一阵凝视,刘备感到有些不自然。
“不...不是!”
刘启慌忙解释了一句,又说道:“公孙瓒顶撞刘使君,看似是为争功,更多是为自己的前程着想。”
“此话怎讲?”刘备心下一惊,不禁问道。
刘启并未察觉到刘备脸色,自顾自,继续道:“听闻公孙瓒是由书佐吏出身,而且又是辽西贵族子弟。”
“换而言之,他本该是前途一片光明。”
“但可惜他是庶出,后又是依靠岳父才走到今日,再过不久年近三旬,升迁之路会变得更加缓慢。”
“换做谁,心里能不急!”
说到这里,刘备不由想到自身,他也即将年至而立,现在虽说在刘虞手下做都尉,可说到底,还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
彼时,天子为巩固皇权,设置西园八校尉,曹操即将被任命为典军校尉。
孙坚嘛,则是依靠平定长沙贼守区星,成为了长沙郡太守,还被封为乌程侯。
相比之下,面前的刘启属于后辈,公孙瓒分属同辈,一个是县尉,一个是县令,怎能不叫人唏嘘。
“倘若错过这次立功机会,下一次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刘启又补充道。
这一句话,更令刘备内心一阵发慌,眼神中却又对刘启闪过一丝佩服,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看得却这般透彻。
“刘启,那你觉得这战事后续会如何?”
听见刘备这一试探问话,刘启嘴角微微一翘,笑着摇摇头,道:“战事走向,全凭刘使君裁决,并非你我能言语决定之事。”
刘启说话滴水不漏,刘备深深感到此人城府颇深。
与此同时,正当刘备准备再询问几句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后方传来,四人不约而同朝其望去。
“吁——”
一阵悠长的勒马声响起,在其身后扬起漫天尘沙,一名身着盔甲的将军从马背翻下,朝着几人大步走来。
众人仔细一看,来人正是张郃。
张郃现下可是刘虞面前红人,不仅军中事务多交由他处理,不时还要命他入城商议事务,传达军令。
就连刘启这等老友,现在想要见他一面都有些难。
“刘启!”张郃走近喊了一句,眼神又注意到刘备也在,又笑着说道:“刘都尉也在,那也省得我去军中寻你。”
几人闻言面色疑惑,刘启直接开口道:“发生了何事,要劳动你这将军出来寻我等?”
张郃脸色一沉,厉声道:“是有件大事,使君命我喊你们速去商议!”
一听发生大事,四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张郃,他也来不及解释,只是说道:“先上马,路上我再与你们讲。”
为此,两人示意将乐进、张飞喊回来,即刻赶往涿县。
须臾之后,乐进、张飞两人出现在众人面前,着实叫几人吃了一惊,两人浑身上下脏兮兮,脸上也尽是污泥。
口中直呼说是比斗角力,才弄得如此。
众人见到唯恐避之不及,只能叫他们先行回军中清洗,等待消息。
一路上几人策马飞驰,张郃也将事情原委大致说了一遍,一月前韩卓奉刘虞之命,遣人前往渔阳游说张举、丘力居等人。
未曾想到,张举那边倒是有回音,回复很干脆,直接拒绝刘虞。
可丘力居那边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后又连续派出几波人都无消息,军中派出斥候才发现,这些人尽皆死于路上。
这一消息简直骇人听闻,几人更是心有疑惑,可无论如何,现在只有见到后刘虞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