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美人夜深

喝过茶后，沈砚借口有些累了，方宇很会来事的请沈砚下去休息。

对于大家族子弟，方宇的态度一向拟人。

沈砚看看时间，嗯，早上出发，走到这坊市，已经到中午了，回去也需要同样的时间。

沈砚自知不可能在天黑之前回到青冥洞府，而方宇所说的那些迷雾，沈砚感觉很像诡异。

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留下来看看，那迷雾到底是什么？

此时，已经到了方宇给沈砚准备的房间，老实讲，这房间虽然古朴，不如现代版的酒店，但与外面破旧不堪的木板房一对比。

方宇还是太全面。

沈砚都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房间给了自己。

随后反手扣上黄铜门环，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夕阳余晖从雕花窗棂斜斜切进来，在青砖地上烙下一道明暗交界的金线。

现在已经这么晚了。

沈砚站在门槛内侧，看着那道金线随着日轮西沉逐渐变得模糊，直到被屋角升起的烛火完全吞没。

戌时三刻，坊市西街传来第一声铜锣。

沈砚看着这道粗长很多的蜡烛，心里暗暗有了猜测。

坐在八仙桌前，搁在八仙桌上的茶盏突然泛起涟漪，沈砚按住杯沿，炼气八层的灵力在指尖流转。

不对劲，地面有轻微的震动。

沈砚感觉到此地的不对劲，不过青禾的剑气没有反应，反正现今也可以传送离开。

所以沈砚内心并不慌张。

喝下几杯灵茶，一股火热感觉直达小腹，这茶水药力不小，沈砚连忙催动自身阴阳二气，化解这股药力。

就在这个时候。

窗外的喧闹声变得粘稠起来，像是被人蒙上了三层浸油的桑皮纸。

沈砚化解完灼热药力，起身推开雕花木窗的瞬间，夜风裹着腥甜气息扑面而来。

不远处的山峦轮廓正在融化。

隐隐可见有什么东西在涌动，沈砚讲阴阳二气调转到眼眸处，眼睛闪过一道阴阳鱼的光芒。

视力瞬间提升，也能让他看清远处发生的事物。

只见不远处五丈高的黑雾贴着地面翻涌，所过之处草木尽数枯萎。这力量竟然能够吞噬草木之精？

沈砚大惊失色，拿出手机，随时准备传送回自己房间。

不过，就在黑雾靠近坊市时，坊市外围的防护结界亮起微光，触及雾气的刹那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沈砚的瞳孔微微收缩——他看见雾中闪过细密的鳞片反光，像是无数蛇群在相互纠缠。

这雾不对劲。

不过手机并没有做出诡异提示，应当不是诡异之物。

“贵客快关窗！”店小二抱着烛台撞进门来，烛泪滴在地板上，红的发亮。

“外面是瘴妖过境，管事大人已经去...”话音戛然而止。少年盯着窗外越来越近的黑潮，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动。

黑雾已经进来了。沈砚后退两步，那小二反应过来，哆哆嗦嗦的说：“贵客放心，外面有禁制，瘴妖进不来。”

话刚说完，外面的黑雾化作朝着门窗就撞了过来。

黑雾撞上禁制的刹那，整座客栈似乎都发出沉闷的震颤。他反手拎起瘫软的小二扔到墙角，手中浮现一把仙剑虚影。

就是青禾在他身上留下的，激活之后，可发出三道筑基境界的剑气。

就在这个时候。

坊市上空炸开赤色焰箭，方宇的呼喝声里带着灵力震荡：“所有人速至西门结阵！客栈闭户，不得擅动。”

后半截命令被骤然拔高的尖啸吞没。沈砚看见雾海中伸出数十条紫黑色的触须，每条末端都缀着人脸状的肉瘤，那些扭曲的五官正在发出婴啼般的哭声。

这是什么东西？

只是一眼，这些鬼东西再次隐没于黑雾之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下一刻。

沈砚握着仙剑虚影的手突然一颤。

窗外翻涌的黑雾又竟凝成无数鬼手形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磷光。

坊市外二次布下的防护结界发出细微裂响，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叮当声里裹着某种压抑的呜咽。

沈砚感觉一些不安，手中仙剑虚影随心而动，他一弹指，一道剑气流光自夜空中闪过。

穿行在黑雾之中。

正在重新启动大阵的方宇，看到这道青色流光，内心莫名生成一种恐惧。

下一刻，青色流光直直的刺入黑雾。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响彻整个夜空。

听的人心神俱碎，方宇心之所感，猛的回头，发现沈砚正静静的看着坊市外的黑雾。

心下明了，原来是这位公子出手。

而沈砚那道剑气，好像也伤到黑雾中的某个怪物，下一刻，黑雾竟然逐渐的从坊市之中离去。

沈砚关上雕花木窗，坐在八仙桌前，挥出那道剑气之后，沈砚内心那股心悸松快了好多。

他也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黑雾之中，隐隐觉得有些东西盯着他，所以才用了青禾的这道剑气。

没想到还真有奇效。

此时恢复正常的小二，又给他上了一壶茶水，看着小二倒茶，沈砚开口说道：“今晚这种情景，以前发生的多吗？”

小二闻言，敬若神明的看了一眼沈砚，摇摇头：“不多。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有一次。”

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位客人，用了一道剑气，就逼退了这黑雾，以往这黑雾哪有这么通情达理。

不把人折腾到后半夜怎么肯轻易退却。

沈砚面无表情的开口喝茶，心里却有些震惊，这黑雾今日的暴动，应当和他有关。

不然，不能解释那黑雾之中，似乎有某种存在，窥视着他。

沈砚觉得其中疑点重重，好像离开青冥宗之后，这个世界，变得无比复杂。

他日后的每一步，都必须无比谨慎。

店小二倒完茶水之后，沈砚特意叮嘱：“告诉方宇管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店小二点点头。

看着他关上门后。

沈砚饮下一杯茶，现在他心思很乱，没什么心思和方宇扯皮。

沈砚告诉小二意思是让方宇不要来烦他，没想到，方宇没来，别人来了。

叩门声就是在这时响起的。

沈砚起身，打开房门。

门外一个绿裙少女垂着鸦青的鬓发，葱白手指绞着衣角。她像是刚从画舫歌宴上逃出来的舞姬，云锦披帛半挂在臂弯，露出半截凝脂般的小臂。

可当沈砚望进她眼底时，却看见一簇精光在暗处灼灼跳动。

色诱吗？

有意思。

“贵客安好。“她屈膝行礼时，腕间银镯撞出泠泠清音，“奴婢云岫，奉管事之命......“尾音突然打了个颤，原是沈砚的手不知何时抵住了她咽喉。

沈砚把木门关上，抵着她在木门上，靠近她，像色中饿鬼一样，贪婪的吸食着她身上的香气。

“客人，”女子的声音甜得发腻，但又有些颤抖。“还请客人怜惜。”

沈砚面带微笑，眼神如饿狼一般，抬手轻挑她的下巴，看着她秀色可餐的外貌：“你和方宇是什么关系？”

云岫有些恐惧，看着沈砚道：“方宇，是奴家的父亲。”

沈砚眼神一变：“生身父亲吗？”

云岫点点头。

沈砚心下自然了解，他放开云岫，转身坐在桌旁竹凳上，看着眼前少女。

这女孩年龄和他差不多，只是修为只有炼气三层，长相自然不必多说。

但，沈砚唯独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方宇的女儿，还是亲女儿。

沈砚刚才那个样子，自然不是小脑控制大脑，只是觉得，逗这个丫头很有意思。

就像逗灵素一样，不过上次把灵素给逗哭了，把他吓了一大跳。

而这个女孩，则是看起来内心很有主意的那种，所以，他想要挑逗一下，然后再问话，就能问出来一些想要的话。

沈砚看着她，开口说道：“所以，你今天晚上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云岫怯生生的看着沈砚，开口说道：“父亲叫我来服侍贵客。”

说这话时，沈砚看到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甘。

嗯？

看这个架势，还是个小父愁者。

不过方宇也确实不是东西，把自己家女儿推到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房间里，还能是为了什么。

羊入虎口。

沈砚看着她，有些同情的开口说道：“你先坐下。”

云岫抬头看她一眼，缓缓走到八仙桌前，沈砚这才看见，她手上拿着一个袋子。

他轻声道：“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云岫轻抬素手，把袋子放在桌上：“这是父亲对客人施以援手的一点心意，还请客人笑纳。”

袋子里，是一些成色不错的一品灵石，沈砚看了一眼，大概有二十块左右。

嗯，十万功德就有了，回头灵素的医药费也有了。

至于丹药，那就无能为力了，白天逛坊市的时候，沈砚看着那老板露天打水炼丹。

不说什么无菌环境了，起码要干净啊？

千里焦土之上，出来的丹药，沈砚都不用吃，就知道里面丹毒必定超标。

白天炼丹的那师父，丹炉上黑的裹着一层灰。

就像某些不法商贩所做的恶心食物一样，沈砚虽然没洁癖，但吃惯了安全无丹毒的丹药。

这种原始级别丹药，他目前接受不了。

不过，这方世界的灵石倒是不少，可能是因为此地修仙也处于起步。

所以修士并没有那么多。

沈砚这样想着，不过这样，他当二道贩子的想法也就更加成熟。

想到这里，沈砚看着云岫，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云岫闻言开口：“十五年前。”

“你父亲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了？”沈砚轻抿一口茶。

云岫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沈砚的话，沈砚接着说道：“来了这么长时间，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把自己养了十多年的闺女送到一个陌生人房间里。”

“真是父爱如山啊。”沈砚喝茶，缓声说道。

云岫听着沈砚的嘲讽，眼睛一红，不过沈砚说的是实话，她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

沈砚思索着，开始打探其他的消息：“你知道此地的黑雾是什么吗？”

云岫摇摇头。

沈砚接着问道：“那方宇修炼的功法你总该知道吧。”

云岫点点头，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父亲修炼的功法，名叫《玄阴诀》。”

《玄阴诀》，一本沈砚没有听说过得功法，不过也许青禾知道，回去可以问问她。

云岫见沈砚没有动作，内心也更加慌张，不过脸上苍白神色自一开始进门就有。

显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

不过沈砚心里的道德门槛还没有完全踏平，从良好青年到封建大老爷的转变也是需要时间的。

换而言之，他现在还没有把纯爱的好习惯给完全放弃掉。

没动感情，就和眼前少女发生一些什么，这种事情，他目前干不出来。

要把这女孩当成物品交易，也不属于他的三观，这二十灵石他可以收下，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也许他以后脑抽了，突然来了兴趣也不一定。

沈砚收起灵石，对着云岫说道：“别担心了，我不会碰你的，你回去吧。”

云岫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顿时也是松了一口气，她满脸欣喜的对着沈砚行了一礼。

仿佛是在庆祝自己的虎口逃生，沈砚看着少女开心的样子，也是十分无语。

至于这么开心吗？

不过也是，摊上这么一个修仙修魔怔的爹，云岫也是倒霉，为了功法后续，就能把闺女出卖。

这样的仙修的，有什么意义？

沈砚不懂，当年忘情真君叛出仙域，句句都是我无错，按照修行大道，本就是不择手段。

按照他的那个意思，他可以对道侣不择手段，杀妻证道，自灭满门，那巡夜使季渊自然也可以对他不择手段。

打断他修道之路，也是咎由自取。

扫除那些无为的念头，沈砚喝了几杯灵茶，接着开口说道：“你恨你父亲吗？”

云岫眼神复杂，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可能她也不知道恨还是不恨。

沈砚默然，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在云岫将要出门的那一刻，沈砚开口：“这种事情发生过几次？”

云岫停住脚步：“三四次吧，不过之前，他都会在我进门之前后悔，这次，看来是没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