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郡兵全是一群废物吗?”
“有驻军也没有产生一丝防御作用,四周的主要交通要塞,不应该有郡兵把守吗?”
那么大批人马的马匪,长途跋涉而来,毫无半点响应。
这一刻,他认为南麟王的实力,也不外如是。
前段时间城内经过的一支军队,军纪严密,气势很强,他对南麟王的实力产生了一些信任度。
现在看来,隐患不少。
经过一家杂货店,他看见掌柜正在修整被马匪破坏的一扇门:“掌柜,那两个差役呢?”
“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伤势如何?”
掌柜摇摇头,表示不知。
李道生没有再问,快步往县衙走去。
这一路上的街道,满是血迹和残肉,景象恐怖,已经有百姓和临时聘请的民夫在打扫街道,搬运走尸体,有人用扫帚清扫路面,还有人提水去冲洗干净。
不及时清理,尸体腐烂发臭很容易引发流感疾病,那些散落的碎肉或骸骨,久了也会散发恶臭意味,引发各种病菌感染。
一路走来,他体会最深的是,每个人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惨淡,还有沉重。
他们的生命被震撼,被冲击,被杀戮。
死亡来得很快,生命在冷兵器面前,同样显得无比脆弱。
县衙广场前,很多尸体运送到这里,县衙的吏员登记后,便运送出城,没有人认领的就直接埋入大坑。
有些难以分辨身份的,文书上只能记载无名氏,简单区分县衙官员吏员,城中百姓,以及马匪。
方便县衙后续做出安抚和补充工作。
李道生看见这一幕,心里黯然不已,这次,他也经历了一场生死。
进入外堂,他看见了一个熟人,陈来如,礼房的吏员,乃是正式编制人员。
“老陈,你受伤了?”
李道生看见他身上包扎着布条,左手还绑着绷带,靠近之后便能闻到药酒味道,一只手在记录着什么。
“李大人,你总算回来了,快去内堂,县丞大人一直在找你。”
陈来如打量了一眼李道生,心里很诧异,这家伙看起来没有受伤,难道大战的时候,很早就躲避起来了?
李道生微微诧异:“老陈,知道找我什么事吗?”
陈来如摇摇头,想起了一人,说道:“不知道,之前跟随你的那个衙役出事了,你知道吗?”
“跟随我的衙役,你说的是赵三?他出了什么事?”
“赵三家里出事了,全家被马匪杀死烧死了。”
“啊!”
李道生心里一沉,他对赵三的信任度越来越高,至少这段时间没有看出端倪,赵三没什么对他不利的地方。
叮嘱交代他去做的事情,都很认真的去执行完成。
他不希望赵三出事,听了陈来如的一番话,心里涌现了一股悲愤,也替赵三感到绝望和难过。
这些马匪行事作风太失人心了,对付官吏、郡兵、差役这些有些反对力量,自然没话说,可对付普通老板姓,对付老弱妇孺小孩,不报仇不足以平愤。
若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提以德报怨,他娘的反手就是一巴掌抡过去。
这一刻,李道生恨不能带人去扫荡干净那些马匪,摧毁那些马匪的老巢。
在这样混乱的局面,最初他对那些马匪多少抱着同理心,逼不得已谁愿意舍弃安稳的生活去做马贼土匪,可有些人天性没有道德约束后,所作所为,罄竹难书。
即便换了一身马甲,依然改变不了本质是匪。
李道生没有急着去见陆韬,而是到了外堂一处偏室,这里有一些因公受伤的官员吏员、衙役。
赵三是衙役,因伤心悲愤过度晕过去,被送到了这里修养。
城内的郎中们被征召到这里进行救治,让他意外的是,韦堂和司马凌都受了伤,还不轻,特别是司马凌,他是典史,带着衙役和差役去追缉马匪。
经过厮杀,死伤无数,击杀了不少马匪,他也遭受了重创,断了一条手臂,身上多处有刀剑伤。
半条命跨入鬼门关,被郎中们强行拉了回来,现在半口气吊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韦堂稍微好点,中了一箭,箭头拔了出来,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气色萎靡不振,同样的是在硬撑,也多亏他三十多岁,身体机能还处于壮年阶段,撑一撑或许能过这一关。
他循例对两个大人关问了几句,怎么说他在几个大人面前是比其他人多露了几次脸,算是这一批秀才举人里在大人们处挂了脸面。
韦堂和司马凌对这家伙倒也有印象,但心里警惕不已。
在他们的理解,这个李道生有可能是黄校承、陆韬或李焕的人,他们不确定背后主人是谁,但在县衙共事,多少还是顾及体面,场面话还是要有。
与两位大人过完场子,李道生找到了另一边躺在病床上的赵三,身体在微微颤抖,紧闭的双目,泪水从两旁滑落。
也不知道他是清醒状态还是处于昏迷状态。
丧考脸色或许形容的就是现在的赵三,状态非常糟糕。
体内积郁,若不疏导出去,这人容易废掉。
可面对至亲的覆灭,别说少年,即便成年人也遭不住。
李道生伸出握住了他的手,微微用力,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有些话,苍白无力,不如不说。
他发现赵三的手很冰凉,但不知何时,无力冰冷的手微微产生了力量,继而,慢慢变得更有力,很快,他拧了拧眉,心里暗暗震惊。
看不出来,赵三这么有力量,也多亏他体内气血旺盛,力量比寻常人要强大许多,否则,换了其他成年普通男子,手骨都要被赵三捏碎。
他想到第一次与赵三的对话,擅长的是打探消息,身手超过大部分衙役和差役,当时没有感觉,现在他明白过来,赵三像宋挚一样,应该是有武术根底。
李道生微微用力,默默抵挡着。
“啊!”
一直躺着紧闭双眼的赵三,突然大喝一声坐起来,眼神睁开,露出了一股寒芒。
“我要杀,杀,杀……”
他大喊出来后,整个人一颓,软倒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