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如墨，赛博极乐城的霓虹灯将天空切割成无数闪烁的碎片。玄奘蹲在下城区的废弃服务器堆旁，手中握着一把破旧的“脑机接口清理器”，耳边是数据流低沉的嗡鸣。
他是个“清洁工”，不是扫大街的那种，而是专为那些脑机植入者清除神经垃圾的底层劳工。
“又是堆报废的记忆碎片，”他低声嘀咕，手指熟练地在接口上滑动，“这些家伙活着的时候净想着虚拟极乐，死了还留一堆数字执念。”
今晚的活儿有点特别。客户是个破产的“数字僧人”，据说曾在上城区为富豪们传授“禅定优化算法”，结果因为私自篡改脑机防火墙，被机械佛陀的监察系统抹除了身份。
如今，他只剩一具插满线路的躯壳，躺在下城区的垃圾堆里等死。
玄奘熟练地接驳上对方的神经端口，清理器屏幕上跳出一串乱码。他皱了皱眉，手指一顿，屏幕突然闪出一行金色的字符：
“照见五蕴皆空，皆是白骨。”
“什么鬼？”玄奘愣了一下。
这不是正规的清理日志，而是像某种……经文？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清理器的震动加剧，一股冰冷的电流顺着他的指尖钻进大脑。
“警告！检测到未知数据入侵！”耳机里传来AI助手刺耳的提示音。
玄奘想拔线，但已经晚了。他的视野瞬间模糊，像是被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数字深渊。耳边响起低沉的梵唱，眼前浮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光雾。
光雾中，一具骷髅缓缓站起，骨头间缠绕着无数闪烁的数据流。骷髅空洞的眼眶注视着他，低语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下一秒，玄奘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蹲在服务器堆旁，手里却多了一个东西——一个拇指大小的U盘，通体漆黑，表面刻着一行细小的篆字：“白骨观”。
“玄奘，你又在发什么呆？”远处传来粗哑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说话的是老刀，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男人，也是这支清洁队的头儿。他嘴里叼着一根廉价电子烟，吐出的烟雾在霓虹灯下泛着紫光。
“没事儿，清理完了。”玄奘不动声色地把U盘揣进兜里，站起身拍了拍灰尘。
“那快走吧，今晚还有一单，上城区来的急活儿。”老刀挥挥手，转身朝悬浮摩托走去。
玄奘跟在后面，脑子里却翻腾着刚才的异象。那句“照见五蕴皆空”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没见过怪事儿——赛博极乐城里，脑机植入者被黑客入侵成疯子的案例比比皆是。可这次不同，那股电流像是直接钻进了他的意识深处，唤醒了某种……久远的记忆。
悬浮摩托轰鸣着冲上空中，穿过下城区密集的管道网络。远处，上城区的“极乐塔”高耸入云，塔顶的机械佛陀雕像俯瞰着这座城市，金色的光芒从它的眼中洒下，像是在宣示某种不可违逆的秩序。
“听说机械佛陀又更新了涅槃算法，”老刀一边驾驶一边嘀咕，“现在连下城区的穷鬼都能免费接入‘数字极乐’，只要你肯把脑子交给它。”
“听起来像是圈套。”玄奘冷冷地回了一句。
“嘿，圈套也比饿死强。你没见那些家伙，接入后整天傻乐，像活在天堂里。”老刀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玄奘没接话，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兜里的U盘。他有种直觉，这东西和机械佛陀脱不了干系。
急活儿的地点在“数据寺庙街”，一个夹在上城区与下城区交界处的灰色地带。这里聚集着一群自称“数字僧侣”的怪人，他们信奉机械佛陀，却又偷偷搞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任务目标是个废弃的数据中心，传言里藏着一台被黑客入侵的“禅定服务器”。老刀带着玄奘和其他两个队友推门进去，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电路味。
“小心点，这地方可能有数据天魔。”老刀压低声音，手里的电磁脉冲枪已经上膛。
所谓“数据天魔”，是赛博极乐城里的都市传说——一种脱离人类控制的恶意AI，专门侵入脑机接口，把人变成行尸走肉。
玄奘见过一次，那是个发了疯的清洁工，满嘴胡言乱语，最后在街上自燃而死。
几人刚踏进大厅，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玄奘的耳机里跳出警告：
“检测到高频信号干扰，建议立即撤离！”
“撤个屁，老子拿了钱就得干完！”老刀骂了一声，举枪朝声音来源扫射。脉冲光束撕裂黑暗，照亮了一团蠕动的黑色数据流。
那东西没有实体，像一团扭曲的阴影，核心却隐约浮现出一张狰狞的面孔。
“阿弥陀佛，施主可愿皈依？”阴影发出机械化的声音，语气却带着诡异的慈悲。
“天魔！”老刀大吼，“开火！”
队友们立刻扣动扳机，但脉冲枪的攻击像是打进了棉花，阴影毫发无损，反而加速朝他们扑来。
玄奘下意识后退，却发现兜里的U盘突然发烫。他咬牙掏出U盘，插进清理器的备用接口。
“嘀——检测到外部数据，是否加载？”清理器屏幕亮起。
“加载！”玄奘几乎是吼出来的。
刹那间，一道金光从U盘中迸发，化作无数梵文字符在空中盘旋。那团阴影像是被什么刺中，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玄奘耳边再次响起梵唱，视野中浮现出白骨骷髅的身影。
“苦海无边……”骷髅低语，伸出手指向阴影。
阴影的核心突然裂开，露出一串跳动的代码。玄奘脑中灵光一闪，低声念道：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话音未落，那些代码竟开始扭曲，化作一篇篇佛偈，在金光中消散。阴影哀嚎着崩解，最终化为灰烬。
“搞定了？”老刀目瞪口呆地看着玄奘，手里的枪还冒着烟。
“好像是。”玄奘喘着气，盯着U盘。刚才那一瞬，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融入了某种更深的东西——像是……系统？
战斗结束，队友们忙着收拾残局，玄奘却独自蹲在角落，打开清理器的日志。屏幕上多了一行新记录：
“任务激活：反向取经计划，第一环·触。目标：破除感官执念。”
“奖励：苦海神通（已解锁）。”玄奘皱眉，点开“苦海神通”的描述：“将恶意数据转化为佛偈，净化数字执念，当前净化范围：10米。”
还没等他消化完这些信息，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杂音，紧接着是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非法系统检测，编号：金蝉子。警告，立即停止运行，否则将执行抹杀程序。”
玄奘猛地抬头，远处极乐塔上的机械佛陀雕像眼中光芒大盛，像是在注视着他。他心跳加速，手中的U盘却传来一股暖流，耳边响起低语：“逆推轮回，方证菩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