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日头毒得人发慌,直到天擦黑才透出些凉气。李秀盘腿坐在老槐树底下,眼珠子直愣愣盯着西边烧红的云彩。“来这鬼地方五天了...“他吐出嘴里嚼烂的草根,后槽牙磨得咯吱响。谁能想到二十一世纪图书馆的眼镜仔,如今成了明末流寇堆里的辽东逃兵。这副身子倒是壮实,宽肩厚背能撂倒头牛,偏偏原主是个三棍子打不出屁的老实疙瘩。
营地里梆子还没响,李秀的肚皮已经叫了三回。这五日顿顿野菜饼子塞牙缝,前日饿急了眼,连土灶上结的盐霜都舔过。他啐了口唾沫,晃着膀子往伙房挤。
“滚后头排队去!“独眼伙夫马瘸子抄着铁勺乱挥,油光光的围裙上沾着菜渣。李秀杵在案板前不动弹:“两张大饼,别让老子说第二遍。“
马瘸子三角眼一斜:“哟,木头疙瘩长胆了?就你这怂样...“话音没落,李秀抡起盛汤的粗陶碗照头就砸。咔嚓一声脆响,混着菜叶的血水顺着马瘸子鼻梁往下淌。
四周围着的流寇全哑了火。李秀薅着人领子往案板上按,碎瓷片抵住喉结:“数数老子该得几块饼?“
“两、两块...“
“嗯?“瓷片往里压了半寸。
“三块!三块!祖宗您轻点...“马瘸子哆嗦着摸出饼子,裤裆已经洇湿一片。李秀抄起饼子扭头就走,身后那道淬毒的眼神他权当没瞧见。
蹲在土墙根啃饼时,后脖颈突然窜起凉风。李秀下意识偏头,土碗被牛皮靴踢得稀碎,菜汤泼了满裤腿。
“李木头出息了啊?“赵大虎抱着胳膊,身后跟着四五个喽啰。这厮原是前任营头的狗腿子,专爱拿原主取乐。见李秀不吭声,赵大虎伸手就要拍他脸:“跟爷装聋作...“
砰!沙包大的拳头直捣面门。赵大虎仰面栽进土堆,还没回神就被李秀骑住脖颈。几个跟班刚要上前,就见寒光一闪——碎瓷片正正卡在赵大虎喉头。
“谁敢动!“李秀腕子一抖,血珠子顺着赵大虎脖子往下滚。方才还叫嚣的喽啰们齐齐后退三步。
“李哥!“人堆里挤出个扛木枪的瘦猴。李秀记得这是原主手下陈二狗,整个营里就这半大孩子肯跟他搭话。正要开口,忽听得马蹄声急,铁甲碰撞声由远及近。
“闹腾什么!“马背上跳下个络腮胡壮汉,镶铁片的棉甲哗啦作响。众人慌忙让出道来,李秀指节发白,瓷片又陷进去半分——他知道,这是营里新来的把总王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