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吏听闻,脸色瞬息万变。
有人眼神热烈,有人惊疑不定。
与严忠献敬酒之后,屁股刚碰到座位的王五书面色一惊,忽然想到姚河和孙公子大闹县衙之事,脑子犹如被一道闪电击中,蓦地想通许多关键。
他赶忙站起身,一手端着空酒杯一手拿着分酒器,两步绕过严忠献来到姚河身边,边笑嘻嘻地往姚河的杯子中倒酒,边小声问道:“姚大人,不知您弟子与孙公子的关系是?”
姚河看着分酒器中细长的酒水落入自己的杯中,笑着摆手道:“拜把子兄弟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呀。”
姚河忍不住捋起山羊胡,脸上的笑容像女人是一显怀的肚子,越来越大。
“哎呦!”,王五书惊叹一声,表情追悔,赶紧又把自己的空酒杯满上,大声道:“我…下官真是有眼不识二五八万,有眼不识清一色一条龙,我自罚三杯!”
王五书弯着腰,咣咣咣连喝三杯,又把酒满上,并小心翼翼地压低身体和酒杯的高度,与姚河的酒杯轻轻一碰,道:“姚大人,下官敬您。”
姚河乐呵呵的喝下酒水,再一回头,就见身边围满了敬酒之人。
严忠献的座位被挤到一边,却不恼怒,双手揣在怀里,弥勒佛般的笑容愈来愈盛,很是乐见其成。
-----------------
青城县,县城北面。
通往柴湖镇的大路西侧,一处广阔的院落中。
张儒根面无表情的在POSS机上按下密码,只听一阵机打声响起,机器里吐出一张单据,对面的卖家笑容满面的把合同和收据递给张儒根,道:“张大人阔气,从今日起,这院落就属于您和这位姑娘啦。”
张儒根心里滴着血,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绷着脸道:“记住,莫要到处去说,你可以走了。”
见张儒根轰人,卖家也不恼怒,笑着提醒道:“大人莫要忘记明日去县衙更改不动产证,咱们可说好啦,即使要反悔,就算您是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买的我这院落,我也不会退款。”
张儒根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脸上露出一丝烦躁,低吼道:“我知晓了,赶紧滚!”
卖家银钱落地,心里踏实,无论张儒根如何厌烦,还是乐滋滋的鞠躬作揖后,才退出院子驱车离开。
一旁,身段窈窕的石香兰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等待张儒根的安排。
张儒根按下心中的暴躁,把合同收到怀里,对石香兰道:“香兰姑娘,陈大人交待我的事已经办完,之后如何坑杀乔光荣,我就不便参与了,你在此歇息吧,我去和陈大人禀报。”
“不用了。”,石香兰指着停靠在门外的出租车,对张儒根道:“陈大人来了。”
张儒根转身看去,刚好看到从出租车内走出的陈武阳,赶忙换了一个脸色,谄笑着迎上去。
陈武阳下车,刚要付款,就见旁边伸出一部手机,张儒根的头也随之冒出来,笑道:“不用大人费心,下官来。”
说罢,扫码付款,二人一同走进院子。
石香兰上前行礼,陈武阳颔首,站在院落之中四处打量。
院子地处北郊与内城的边沿,东边是大门,门外一条六车道的南北马路上通柴湖,下穿县城并与清湖庄园贯通。
北面是分割县城和郊区的、东西走向的环城公路,公路与院子中间是一处被高墙挡住的菜园子,菜园子与院子中间隔着围墙,墙上开着一个月洞门,刚好能看到菜园子欣欣向荣的景象。
院子西面是西厢房和围墙,与隔壁的邻居分开。
一幢二层水泥自建房坐南朝北,东西两侧各有一间一层的耳房。
院子占地面积颇大,很有北方特色,陈武阳啧啧称奇道:“我在青城县住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进这么阔绰的院子。”
张儒根站在陈武阳身后,面容悲戚道:“是啊,为了买它,下官的半生积蓄全搭进去啦。”
陈武阳见张儒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嘴角一抽,说道:“儒根呐,人生就像一场旅行,有山峰亦有低谷,上山赚钱下山消费都是生活嘛。”
“可下官面前不是低谷,而是悬崖哇!”
张儒根差点儿哭出声来,身为贫苦出身的孩子,在镇长的位置上坐了许多年,才攒下一点养老钱,只是一日功夫,便见底了,搁谁谁也受不了。
陈武阳拍拍张儒根的肩膀,不知道怎么该给他说乔光荣已被自己杀死的事情,酝酿一阵,终于开口说道:“老张啊,别伤心,我有两个好消息与你说,你听不听。”
张儒根收起沮丧的心情,问道:“什么好消息?”
陈武阳咳嗽一声,眼睛望向菜园子,说道:“乔光荣昨日已被我诛杀,我们不用再费心思谋划了。”
“啊?”,张儒根不可置信的喊叫出声,眼睛一瞪,猛地抓住陈武阳的衣袖,抑制住想哭的心,嘴角抽动着问道:“真的么?”
陈武阳点头,“真的。”
“哇~”,四十多岁的张儒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大人哇!你这是坑我呀!我上有七十岁老母,下有十几岁的孩子,你让我以后怎么生活啊!”
张儒根痛苦地跪地,抱着陈武阳的腿哭诉道。
旁边,不知是哭是笑的石香兰也是盈盈跪地,对陈武阳行叩拜大礼,“多谢大人为我报仇!”
陈武阳弯下身子,先是扶起石香兰,对她说道:“乔光荣亦是我的仇人,我只是为我自己而杀他,不用谢我。”
再伸腿蹬开张儒根,呵斥道:“还不赶紧起来,堂堂一个镇长,怎么能像泼妇一样撒泼打滚!”
张儒根倒在地上不起身,斜仰着脑袋看着陈武阳,双目含泪,仿佛被抛弃的怨妇。
陈武阳白他一眼,嫌弃的道:“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不告诉你第二个好消息了啊。”
张儒根已经没心情听第二个好消息了,他只觉着陈武阳在骗自己,此刻肠子已经悔青。
想自己在柴湖镇纵横多年,竟然打眼被一个小年轻给耍了!
正在张儒根心生怨气之时,陈武阳突然出声道:“郑知县今早离任,老张啊,你想不想来县里上班啊。”
噌!
张儒根瞬间起身,一个大跨步来到陈武阳身边,弯着腰露出谄媚的笑容,问道:“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
陈武阳昂首挺胸,威严的道:“大人我什么时候骗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