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师父真教你修变压器了？

整整一个下午，都没有再见到徐主任的身影，韩世明心里也有些忐忑，莫非是县农机局的设备不行，加工不出来低压喷头的零件？

不难啊！

总共才几个零件？

农机站和公社大院离得不远，等韩世明下班的时候，正巧碰到秦书记骑着自行车从大院里出来，笑呵呵冲他招招手，“世明回家啊？”

“嗯，叔，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工作？”

“唉，没法子啊，现在全县都在抗旱保丰收，我这个当领导的可不能掉在炕上，更得冲在第一线了！”

秦书记停下自行车，拍拍后座，“上来！”

“这多不好意思……”

“净瞎客气！”

盛情难却，韩世明一蹁腿骑在车后座上，秦书记蹬着脚蹬子，沿着尘土飞扬的土路，直奔杨家粉坊而去。

“对了世明，有个事老徐跟你说了没？”

“叔您说的是往坡地引水灌溉的事情吧！我设计了一款低压喷头，能够把水喷洒到高处……”

“嗯？真的能做到吗？”

“能，这种低压喷头外国早就研究出来了，我在科技杂志上见到过，结构挺简单的，我把图纸画出来，让徐主任拿到县城去加工了……”

能行么？

秦书记蹬着自行车，心里也在打鼓，世明这孩子虽说脑瓜子聪明，连变压器都会修，但毕竟年纪小见识少，他做的那个低压喷头，真能派上用场？

“行，等会我打电话问问他，对了世明，都二十了，有对象没啊？”

提及此事，韩世明脸一红，嗫喏一声，“还，还没呢！”

“哈哈傻小子，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结婚拜天地了，想找个啥样的，叔帮你寻摸寻摸。”

“我，我也不知道……”

“我有个远房侄女，比你大两岁，今年二十二了，初中学历，长得还算过得去，你要是觉着行，就安排见上一面，成不成无所谓，大不了当朋友处嘛！”

秦书记载着他，一路来到老鸹河边，河边人影憧憧，无数根黑色的水管仿佛针管一般插进河道，将老鸹河里清凉的河水源源不断抽出来，灌溉到干渴的农田里。

“老顾，老顾你停下，我问你点事！”

秦书记眼尖，第一眼就看到推着自行车，站在水泥桥边的电工顾有田，急忙使劲蹬了两下脚蹬子，冲到他面前，脚踩在桥边水泥墩子上，韩世明嗖的一下跳下车，把顾电工吓了一跳！

“这孩子咋毛了真光的……领导有啥指示？”

顾有田尴尬一笑，秦书记瞅瞅他车把子上挂着的两只老母鸡，一皱眉，“指示？我可不敢，你们农电站怎么干的工作？现在全县都在抽水抗旱，你们竟然把电给停了？”

“我，我这不是忙……”

“这不是借口，我警告你下不为例，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跟你废话，直接让基干民兵把你抓起来！”

秦书记声色俱厉的训斥道，顾有田涨红了脸，低下头，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韩世明，心都提到嗓子眼！

要是韩世明把变压器上的猫腻告诉秦书记，我这个电工怕是也甭想干了！

说不定还要被定上个“破坏抗旱”的罪名！

“咳咳！”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韩世明咳嗽两声，吓得顾电工身子一哆嗦，险些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咋了你？”

“没，没事，被领导您这么批评，我实在汗颜，请领导放心，以后我保证……”

“用不着你给我保证，我把丑话说在头里，要是供电上再出岔子，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了，保证不再犯……”

顾有田吓得两腿筛糠，忙不迭赌咒发愿，秦书记冷冷瞟了他一眼，推起自行车，“世明啊，我还得去拐脖店十队瞅上一眼，你先回家吧，对了你把你搞的那个什么喷头……”

“低压喷头！”

“对对对，你回去再好好整整，明天有空我去你们农机站一趟，咱们抓紧把这玩意拿出个样品出来，旱情不等人啊！”

“好的叔，您路上注意安全！”

秦书记蹬上自行车，沿着老鸹河顺流而下，直奔拐脖店而去。

“呼……”

顾有田心有余悸瞅了一眼远去的秦书记，擦擦脑门上的汗水，韩世明一笑，“顾叔，咋了，紧张成这样？”

“你这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有田从车把子上取下两只老母鸡，递给他，“叔还得谢谢你，昨天没把变压器上的事抖搂出来……拿着拿着，一点心意。”

“这多不好意思……”

韩世明接过来，嚯，还挺沉！

“你师父真教你修变压器了？”

见他收了礼物，顾有田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转而问起他这门手艺的来源，韩世明瞅瞅他那张汗水岑岑的脸，眼睛叽里咕噜一转……

“是，是啊，我师父刘俊生，外号留一手，他不教我，我咋会修变压器？”

“槽他妈的！哪显着他了！”

顾有田愤愤骂了一声，见韩世明“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尴尬一笑，“没事了没事了，世明啊，叔以前有啥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多担待，以后咱们爷们好好处！”

说着他伸手拍拍韩世明的肩膀，韩世明笑着点头，“叔您这么说就见外了，以后还要向您多多请教呢！”

“客气客气！我先回啊！”

顾有田满脸陪笑，推起自行车下了水泥桥，韩世明扭头瞅瞅他的背影，嘿嘿一笑。

要是刘一手和顾电工俩人掐起来，谁能赢？

难说！

他提着两只老母鸡进了自家院子，正在院子里支大铁锅烀灰灰菜的母亲吓了一跳，急忙走上前，“老疙瘩，你在哪淘腾两只鸡回来？”

“顾电工给的。”

“他？他好么秧的给咱家鸡干啥？他那人眼睛长在脑瓜顶上，平时都不稀得瞅咱们老百姓一眼，咋还……”

“妈，是这么回事……”

韩世明压低声音，把变压器上的猫腻简单说了一遍，王淑琴脸色一沉，“王八羔子，真不是揍性，就因为没电，你爸你哥他们挑水浇地，挨了多少累……”

“妈，这两只鸡咋办？”

“扔鸡窝里去吧！这指不定是哪个生产队送他的，他才舍不得掏钱买鸡给咱家……”

王淑琴抱怨连连，韩世明笑笑，没说话，解开捆在两只鸡翅膀跟和爪子上的麻绳，甩手扔进鸡窝里。

甫得自由的两只老母鸡咯咯叫着钻进鸡窝，老猫从墙头探头探脑摸进院子，看到韩世明回来了，立刻蹦蹦跶跶跑过来，抱着他的腿蹭蹭爬上肩头，小脑瓜在他脸上使劲蹭了蹭，发出黏腻的撒娇声。

“谁给牠系的红丝带？”

韩世明挠挠猫下巴，赫然发现这货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细细的红丝带！

好你个东食西宿，水性杨花的小喵子，竟然在外边勾勾搭搭……

第二天一大早，韩世明刚到农机站，就看到秦书记和徐主任站在门口，手里摆弄着两个小东西，议论纷纷。

“世明过来！”

看到他来了，徐主任急忙招招手，“你要的东西，昨晚胡工连夜给你车出来了，你看看尺寸对不？”

一个低压喷头擎在徐主任的手心，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