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天仪旋转引发的空间涟漪扫过青阳城时,瓦片上的晨霜突然逆向生长,凝结成尖锐的冰锥。江寒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面摊老板瞳孔泛起银光,手中汤勺融化重组为一柄幽蓝匕首,周围的食客脖颈后同时凸起北斗刺青。
“这是……时空倒流?“江寒闪身避过刺来的匕首,刀刃擦过青铜戒迸出紫火星屑。那些星屑落地竟化作袖珍龙影,将地面蚀出冒着青烟的孔洞。
“是星轨回溯!“炎老的声音在识海炸响,“太虚殿用浑天仪强行扭转时空法则,他们要把整座城拖入三百年前的战场!“
仿佛印证他的话语,东市牌坊突然爬满青苔,石柱上浮现出江寒熟悉的血手印——与祖祠密室墙上的痕迹完全相同。天空裂开七道缝隙,每道裂缝中都垂下半截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拴着残缺的星宫碎片。
白袍人悬浮在最大的裂缝下方,面具被暴涨的星力撕开裂纹:“江无涯当年毁去天枢星核,今日便用十万生灵重铸!“他双手结印,百姓们额间的龙鳞印记突然凸起尖刺,金色光流化作实质锁链刺入虚空。
江灵突然捂住心口跪地,她眉心血痣渗出银白血珠。江寒想去搀扶,却见她发间玉簪寸寸断裂,露出藏在簪芯的青铜薄片——竟是另一枚古戒碎片!
“快走……“江灵从牙缝里挤出话语,“他们在用我的血脉共鸣牵引……“
话音未落,她突然暴起发难。断剑刺入江寒右肩的瞬间,剑柄处的青铜碎片与江寒的古戒产生磁吸。两枚残片嵌合的刹那,江寒被拽入狂暴的记忆漩涡——
三百年前的星陨之夜,慕离歌将婴儿时期的江灵封入赤晶棺。江无涯手持双戒斩断北斗星脉,却在中剑倒地时,看到偷袭者摘下青铜面具后的脸……分明是年轻时的江家大长老!
“看清楚了吗?“慕离歌的声音直接在识海响起,“当年背叛江家的,正是你敬爱的二叔公。“
现实中的时空突然加速扭曲,江寒看到白袍人脖颈处的七星刺青正在渗血。当第六颗星辰亮起时,整座青阳城开始虚化,城墙砖石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轨刻痕。
“用双戒刺入浑天仪坤位!“慕离歌的残影突然凝实,抓住江寒的手腕,“星轨裂变时,只有龙血能重塑天枢!“
江寒被无形的力量推向浑天仪,途中撞碎的时空碎片里闪过无数画面:江灵在祖祠密室刻下新月暗号、大长老将噬魂蛊混入他的汤药、白袍人深夜在城郊布置星陨阵……
浑天仪近在咫尺时,江寒突然拧身翻转,双戒狠狠刺入自己的胸膛。龙纹爆发的紫焰中,他清晰看到心脏处缠绕的幽冥锁链——正是昨夜刺客留下的暗招。
“你疯了?!“慕离歌的残影剧烈波动。
“从看到血魂引开始,我就怀疑这是双重幻境。“江寒任由紫焰焚烧心脉,“真正的浑天仪……在那里!“染血的戒尖突然转向,刺入虚空某处。
玻璃破碎声震耳欲聋。周遭景象如褪色的画卷般剥落,露出真实场景:哪里有什么百姓,街道上全是裹着人皮的幽冥傀儡!白袍人脚下的浑天仪竟是用头骨堆砌,每个眼眶中都跳动着幽蓝磷火。
江灵被九条锁链悬在半空,心口插着青铜剑柄。她艰难抬头,眉心血痣已化作龙睛:“快毁掉天玑柱……“
话音未落,七根青铜柱破土而出,柱面浮现的星图与《太虚星典》残页完美契合。江寒发现每根柱顶都嵌着块青铜戒碎片,而自己手中的残片正与天枢柱产生共鸣。
“现在才看破,晚了三百年。“白袍人掀开破碎的面具,露出布满星斑的脸——那根本不是人类的面容,而是用星砂塑造的傀儡,“你以为慕离歌为什么选中你?因为你是江家最后的纯血!“
地面突然升起血色符阵,江寒看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异化。龙纹不受控制地蔓延全身,青铜戒碎片自动飞向天枢柱。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北斗七星的光芒突然被血色浸染。
“七星噬魂的真正目的,是用龙血重写星轨。“炎老的声音突然虚弱,“小子,用净世莲华焚烧心脉,绝不能让他……“
紫焰透体而出的瞬间,江寒看到了三百年前的真相:慕离歌根本不是镇压幽冥的英雄,而是被太虚殿主剥离龙魂的祭品!江无涯用双戒封印的也不是幽冥裂隙,而是慕离歌暴走的龙魂!
天枢柱爆发的光柱中,慕离歌的龙魂完全苏醒。她的虚影贯穿天地,龙尾扫过的建筑尽数化为齑粉。江灵突然挣脱锁链,手持断剑刺向江寒后心:“把龙魂还给我!“
剑锋入体时没有痛感,只有冰冷的空虚。江寒看到自己胸口钻出半透明龙影,而江灵眉心睁开第三只竖瞳。白袍人狂笑着化作流光注入天璇柱,七根青铜柱同时浮现裂痕。
“这才是真正的星轨裂变。“炎老叹息,“当年江无涯宁愿背负骂名也要封印的,是慕离歌吞噬星辰的能力……“
整片苍穹开始剥落,露出后方漆黑的虚空。破碎的星体残骸如暴雨坠落,每块碎片中都封印着嘶吼的幽冥魔物。江寒在龙魂离体的虚弱中,突然看清地面裂缝中的真相——青阳城地底根本没有龙脉,只有慕离歌被斩断的龙角!
江灵(慕离歌)的狂笑震裂云层:“三百年了,这具肉身终于成熟。“她抬手招引,坠落的星骸在掌中凝聚成剑,“北斗不仁,便让幽冥重临!“
危急关头,江寒咬碎舌尖喷出精血。融合了青铜戒碎片的血珠在空中绘出逆北斗阵,那些被慕离歌召唤的星骸突然调转方向。当第一块星骸击中天枢柱时,江寒听到了炎老最后的传音:“用你的血唤醒真正的龙脉……“
七柱崩毁的冲击波中,江寒坠向地缝深处。在意识消散前,他将染血的古戒按进龙角裂痕。霎时,被封印三百年的龙吟声响彻三界,青阳城地底睁开九双赤金龙目——
“吾乃烛阴,司掌晨昏。“古老龙语直接在众生识海炸响,“北斗小儿,安敢欺吾血脉!“
时空在此刻真正静止。江寒看到慕离歌的剑锋凝在江灵眉心三寸,白袍人化身的星砂傀儡定格在溃散瞬间。烛阴龙爪轻轻一握,碎裂的青铜柱重新拼合,柱面星图变成蜿蜒龙纹。
“江家子,你可知代价?“龙睛注视着江寒残缺的魂魄,“逆天改命,需以因果为祭。“
江寒看向正在消散的炎老虚影,突然明悟:“您才是真正的江无涯……“
龙爪拂过虚空,炎老的身影重新凝实:“当年分魂镇守龙脉,如今因果轮回。“他指向江灵,“慕离歌的龙魂与这女娃同源,若要斩断宿命……“
“用我的魂魄补全星轨。“江寒抓住漂浮的古戒碎片,“但求换取青阳城众生安宁。“
“天真!“烛阴的吐息烧融了半边苍穹,“你以为这是话本故事?“龙尾扫过处,时空屏障轰然碎裂,“太虚殿用三百年布此杀局,你以为星轨裂变只是幻象?“
仿佛为了印证龙祖之言,虚空裂缝中突然伸出缠绕星链的巨手。每根手指都戴着青铜戒仿品,掌心睁开的竖瞳里流转着北斗七星:“烛阴,你这个老不死的……“
“聒噪。“烛阴喷出混沌龙息,巨手瞬间碳化。但更多星链从裂缝中钻出,每条锁链都拴着颗燃烧的星辰,“今日重定三界秩序!“
江寒在龙威与星力的撕扯中逐渐透明,怀中的《太虚星典》残页突然自发燃烧。火光中浮现出江无涯真正的遗言:“以魂为墨,以血为引,绘逆星图于龙脊……“
他忽然明悟,咬破十指在虚空疾书。每一笔都带走部分魂魄,但绘出的星图竟让烛阴的龙鳞片片倒竖:“小子!你从哪学来的葬龙纹?“
当最后一笔画完,江寒的肉身已如风中残烛。星图爆发的光芒中,烛阴发出痛苦龙吟,万丈龙身被硬生生压回地脉。慕离歌的龙魂发出不甘的尖啸,随着青铜柱一同沉入地底。
时空恢复流动的刹那,江灵接住江寒坠落的残躯。她眉心血痣消散,泪水滴在青铜戒上:“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慕离歌。“江寒的指尖逐渐透明,“从看到祖祠暗格里的婴孩襁褓开始……“
浑天仪彻底崩塌,暴雨倾盆而下。人们茫然站在废墟中,没人注意到两道流星划过天际——一颗坠向北冥海眼,另一颗没入江灵掌心。她握紧尚有体温的青铜戒,望向正在闭合的虚空裂缝:
“等我,哪怕逆转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