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菌蚀
暴雨在镇西老防空洞顶棚炸开闷雷，钟平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指腹蹭过洞壁苔藓时突然顿住——暗绿色菌丝正沿着混凝土裂缝蜿蜒生长，与自然保护区核心区石壁上的菌斑如出一辙。墙壁悬挂的工业湿度计剧烈震颤，红色指针定格在95%RH刻度线。
鈡平没来由心中一颤！
“土壤样本需要冷链运输？“李小平的声音从洞深处飘来，手电筒光束扫过岩层间密布的银色管道。钟平贴着渗水的岩缝挪动，瞥见对方职业西装后摆沾着几片枯萎的兰花瓣，那抹灰紫色与镇长家玄关挂画上的残花纹理完全重合。
洞内什么时候搭建的培养室恒温系统发出蜂鸣时，钟平正用美工刀剐蹭通风管道滤网。暗红色孢子粉簌簌落在采样袋里，混着三小时前从镇长家垃圾袋翻出的胰岛素针剂。他忽然想起赵阿婆颤抖着往静脉扎针的模样，老人当时嗫嚅着“特效药贵过棺材本“，而此刻培养皿标签上的拉丁学名正冷冷发亮，显微镜下，兰根提取物与胰岛素溶液的金属残留呈现相同光谱峰值。
“环评报告附录第47页。“钟平将U盘拍在镇长办公桌上，液晶屏蓝光映出盆栽里腐烂的素冠荷鼎根系。镇长捻着枯叶的手指停顿了一下，捏碎叶汁液渗进指纹沟壑，“当年盗采案导致整片山谷生态崩溃，现在你们用抗癌兰花的幌子...“窗台上《珍稀兰科植物保育手册（2024修订版）》的书页无风自动。
一阵渣土车急刹声，二十吨基质土倾倒在镇西坝子扩建工地。车碾过镇西土路时，钟平正蹲在工地外围绑防风布，黄毛儿踹翻警戒桩的动静惊飞了绳上的麻雀。六个混混拎着油漆桶围住项目经理办公室，李小平攥着施工图退到窗边，冷冷淡淡的看着眼前这几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黄兄弟尝尝新晒的陈皮？“钟平晃着牛皮纸袋挤过故意拿眼角盯人的几个家伙，指尖一弹，陈皮丝打着旋儿贴上黄毛儿扬起的刷子。布鞋底碾着碎石画弧线时，他瞥见对方黑西装内衬的豹纹T恤渗出的蓝紫色菌斑——好是冷链车运输清单上标注的二级污染物。
黄毛儿甩开刷子冷笑：“瘸子，真当自己是和事佬？“钢管砸向玻璃窗的刹那，钟平突然抬手指向东南角：“王记冰柜的压缩机漏氟了。“混混们齐刷刷转头，台球厅飘出的白烟里混着制冷剂特有的甜腥味。他掏出三张电路检修单，花印章盖住奶茶店地址，两个混混顿时面色惨白。
李小平瞥见检修日期正是暴雨夜，那晚监控拍到黄毛儿带人私接电缆。钟平在砂石堆划出歪扭的电路图：“西墙根埋浅的线管，再泡两天水该冒火花了。“钢管尖抵住他胸口时，五十米外变压器突然爆出电火花，黄毛儿脖颈青筋暴起，心里正酝酿着发飙前的小火花。
“食药监明天查冷库。“钟平把食品安全证拍在油漆桶上，“三十箱冻虾要是化了...“三个混混不由把手伸向腰里的螺丝刀。
”私自改装线路，把损失赔偿就行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哟……”
暮色里的麻绳在钟平指间打了个活结，他将安全帽扣在李小平头上：“八面来风不如一线牵。“绳影缠住黄毛儿怒击工地大薄铁皮门的背影！
防空洞顶棚坠下雨幕时，钟平胸口荷包里的美工刀片微微发烫。刀片菌丝样本在培养皿中分裂蔓延，正如同冷链清单上标注的“D类生物污染源“——那些标榜抗癌的兰花提取物，此刻似乎正在全镇静脉里绽放菌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