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卒子
老道搬进仓库那夜，钟平在墙角铁架床下发现七只空酒瓶。瓶底粘着不同城市的过期发票——最近的来自三百公里外的钢材市场，日期是救黎小毛的前三天。
“号卒十三。“老道嚼着陈皮糖往床板刻字，刀刃在月光下晃成虚影。木屑飞溅到钟平轮椅边，拼出个残缺的象棋盘，卒字格正好压着黎小毛送来的感谢贺卡。
钟平把冰柜第二格腾空时，手指顿了顿。原本放进口巧克力的位置，此刻塞着捆用红线扎的旧报纸——头条是二十年前某地儿童拐卖案告破的新闻，罪犯照片被打满麻花状的红叉。
“这床硌腰。“老道抱怨着往床垫下塞酒瓶，玻璃相撞的脆响惊醒了货架的跳跳糖罐。后半夜钟平听见仓库传来金属摩擦声，清晨查看时，铁架床四条腿竟被磨成象棋卒子的圆底。
小雅雅发现新游戏——往卒子床底下塞零食。第三天床底滚出颗生锈的铃铛，拴着写满化学公式的黄符。钟平擦拭时发现铃舌刻着微型定位编号，与麻花车残骸里的零件序列号连号。
暴雨夜仓库漏水，老道醉醺醺用道袍堵裂缝。钟平收拾浸湿的袍子时，摸到内衬缝着的牛皮袋——装着十二张不同姓名的身份证，每张照片都比他认识的老道年轻十岁，且耳后都没有胎记。
“卒过河就不能回头咯。“老道突然出现在门口，啃着黎小毛家送的酱肘子。油手在墙面按出个卒字印，盖住了钟平刚贴的仓库守则。月光漏过货架缝隙，把字影投成棋盘上的过河卒。
钟平在整理废旧纸箱时，发现床底砖缝卡着半枚勋章。青铜表面爬满铜绿，隐约能辨出“打拐先锋“的字样，编号被磨成老道常画的符咒图案。冰柜在此刻发出奇特的嗡鸣，霜花结出楚河汉界的冰线。
立春清晨，卒子床多了件古怪装饰——用麻花车零件焊的象棋模型。老卒头顶粘着黎小毛送的塑料奖章，底座嵌着半块带弹孔的防弹玻璃。钟平转动轮椅调整角度时，发现模型阴影正好指向二十公里外的跨江大桥。
当晚仓库传来凿墙声。钟平次日发现北墙多了个卒字形的通风口，边缘糊着酱肘子的骨头渣。穿堂风掠过货架，把感谢信吹到卒子床上，老道昨夜啃剩的桃核在纸面压出过河卒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