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君可一试

这陈宁……做过头了啊!

如此不说清缘由便冒然出手,解是解气,却终究是站不住脚。

虽说眼下即使大打起来也不怕了他南缙,但毕竟是自家先行挑事,将来在道宫跟前却是脸面不好看。

少年人终是莽撞了,怎就这般沉不住气呢?

先忍下来,事后再抽冷子暗算回去不行么?

弄成眼下这局面,却是如何才能解得开来……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陈宁竟是看都不看崔杞一眼,只是盯着眼前文人,施施然开口问道:“你叫甚名?”

嗯?

这要紧关头,他问这闲事做甚!

和所有人一样,中年文人踌躇片刻,才疑惑答道:“鄙人王阆,乃是我大缙……”

“行了,别的无需知晓。”陈宁挥手止住对方,神情满是无辜,“你说你早这样多好,也免了白挨一耳光。”

“何、何意?”王阆眉头紧锁,闻言更是不解。

陈宁盯着他茫然双眼,扬声道:“当着我朝两位殿下,诸位上官,还有你自家大人的面,未经请示也不通报姓名径直咆哮王府厅堂之上,是为无礼!”

“你若真想与我辩理,便应早定主题约好时日一论,犹若在那战阵之上堂堂正正一较高低,无论输赢在下绝无半分怨言。可你此刻却是突然用言语相激,行事仿如暗箭伤人,是为无耻!”

“你为文人我为莽夫,谈经论理本为尔辈所擅之事,以己之长比人之短,这是哪位圣人所教?况且你还以下跪赔罪作为赌注,属实有辱斯文,是为无义!”

陈宁骤然转头看向崔杞,沉声问道:“敢问这位大人,这难道就是你们南缙的讲究吗?我倒是想求教你一问……”

“此等无礼无耻无义之人,怎就当不得打?!”

说完不待崔杞有所反应,陈宁转过头再次看向王阆。

“今日看在你挨过耳光份上,本纨绔就大度些,再与你说个世间真理,免得你将来又吃亏……”

“你先前空谈讲究,却不知何为讲究。”

“需知这讲究,只有世间有力之辈方可讲究。你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好好研究经文才是本分,万莫妄想讨要本就够不着的东西。”

“啪嗒!”

陈宁猛然竖起手中带鞘利器,对着悚然一惊的王阆说道:“哪怕你此刻真将我驳倒了,我若是一刀将你砍了,你又能如何?真当往后还能有人记得住你?”

“需知此时此刻,刀在我手,真理便在我手……”

“这世间道理,唯赢家方可书写!”

陈宁这一番话,听着气势斐然,实则毫无道理,也更不讲究。

但落在虞朝官员耳中,却是极为受用。

当今虞皇志在一统江山的抱负谁人不知?

这南北两家,终归会是有力者胜之。

将来在那真刀真枪的棋盘之上,哪怕你有万般道理,也扛不住临头一刀。

强者为尊!

这一点,始终沉默不语的崔杞自是心头明白……

下一刻。

崔杞站起身来,双手往着主位敷衍一抱,随即头也不回地径直往外走。

见他如此,一众南缙人士当即起身跟随。

便连还捂着脸那位,也只得灰溜溜的赶紧尾随。

只是临到跨出门槛那一刻,崔杞却是背身说出句话来。

“少年郎,等到了隐山盛会之时,也不知你手中刀……可有你牙口那般锋利?”

呵呵!

这是心有不甘,强行挽尊来了。

既如此,再额外附送你一耳光又如何……

陈宁混不吝一笑,慨然答道:“君可一试!”

嘶!

少年纨绔扬声一语,直听得虞朝众人倒吸凉气一口。

好气魄!不愧是莽夫!

竟敢公然挑衅南缙百花卫之首,这份无知无畏,也不知他能否活到盛会结束……

不过暂且不论将来,这隐山会第一战。

终归是我大虞胜了!

看着崔杞等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再听着王承惠那句揶揄的“有空再来”。

王府正厅内顿时发出一通欢畅大笑。

……

……

“两位殿下既然此间事了,本官这便告退了。”待得气氛渐渐平静下来,汤光祖率先站起身,朝着主位恭敬一礼。

“汤知府自且去办公要紧。”朱钧炽身为地主,当即微欠上身致意。

虽然汤光祖本就没看他一眼,那一礼也是对着长公主而去,但小胖墩仍是工整以对。

随着南平长公主稍稍点头,汤光祖当即领着行礼完毕的地方官扬长而去。

他这边前脚刚一走,那边大寒也随即起身。

笑颜如花的他身为宫中人,态度则是更为亲昵几分。

“长公主殿下,杂家也得去忙啰,恕奴婢先行告退了。”

“大寒公公且去便是。”眼见对方本就冲着自家来,南平只得越过朱钧炽,自行搭话。

大寒躬身,又轻言细语道:“奴婢已让人从城外秋鸣山抬来冷泉水,还有此地的些许特产,也都有安排,请殿下好生享用。如还有甚不足的,殿下派人知会一声便是,奴婢当会差人去办。”

“大寒公公无需如此挂心,眼下隐山会召开在际,且忙正事要紧。”

大寒闻言笑得更是开怀:“殿下自是体贴我等做下人的,但且不说您身为长公主,奴婢所为皆是应该,单凭出京时千岁爷特意交代过要伺候好您,奴婢也不敢稍有懈怠不是……”

“魏……千岁他有心了。”

“殿下快莫如此说!”大寒瞬间花容失色,连连摆手说道:“千岁爷那是我等叫的,您怎需如此?千岁爷说过,他永远是大虞皇家的一条狗,您若是念在多年情份上愿唤他声老魏,那便是他今生修来的福分了!”

福分?

为何这福分他只寻皇兄和我讨要,却偏偏对阿弟视若无睹。

仿佛阿炽他不是皇家中人一般。

哎……

也不知好好一对亲兄弟,是怎地弄至今日模样?

兄防弟,弟怨兄。

却让一家奴从中攫了偌大权柄去。

难道这天家亲情就真如世人所言那般,犹如薄纸一张,轻易便可戳破……

一时间,大寒还在兀自关怀南平。

而这位长公主殿下,却是突然恍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