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对自己始终保持着写作与工作的清醒定位:写作只是我的业余爱好,工作才是我赖以生存的饭碗。我牢牢把握住这个原则,谨慎处理好两者在工作和生活中的关系,做到了主次分明,从不越雷池一步,基本避免了本末倒置。
所以,尽管我对写作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我创作的作品跨度也大,但主要的智慧和热情还是用在了工作上。当了干部从事管理工作后,我按照写作只能促进工作,绝对不能干扰工作的思路,把阅读品鉴书籍的习惯,自然而然延伸到了阅读研究资料文献上,把自己在实践中不断增强的工作能力,逐步上升到理论层面,使自己得到了更快的成长。
我首先根据自己的工作岗位和工作职责,结合自己所学的专业,把关注的目光投入到工厂的安全管理上。我从工厂历年的事故统计中发现,机械加工企业的冲压事故,占工厂事故总数的比例很高。我有意识地带着问题经常深入到工厂的冲压车间,仔细观察冲压生产的各个要素,作了大量的调查研究,运用我在大学期间所学的“事故树分析”方法进行分析研究,把自己分析的事故原因和预防措施撰写成论文,力图在预防工厂冲压事故方面尽绵薄之力。
1992年3月,我完成了《建设厂冲压车间三年事故原因分析及预防事故对策初探》,这篇论文经技安环保处领导和冲压车间领导审阅后,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推荐给西南兵工局,在云南国防工办和西南兵工局于1992年8月在昆明联合举办的“安全性评价学术研讨会”上发表。技安室还把论文提出的预防措施中具有实用价值的部分条款,运用到对冲压车间的安全管理中。1994年,这篇论文又被收入《建设报告》,并被评为1994年度“优秀建设报告”。
1992年11月,建设厂与日本雅马哈株式会社进行合资合作,各出资50%成立了重庆建设·雅马哈摩托车有限公司。12月,经上级批准,工厂进行了改制,组建了“以建设机床厂为核心,包括平山厂、重庆建设·雅马哈摩托车有限公司、重庆建设车用空调器有限公司、建锋厂等9家紧密层企业;204厂等27家半紧密层企业;重庆制镜厂等270家松散层企业,共306个成员单位在内的企业集团”——建设工业(集团)公司,成为军民结合,集生产、科研、流通为一体,多方位、多层次、多渠道生产经营的大型联合组织。建设机床厂更名为建设工业(集团)公司后,实行集团化经营,更名后原隶属关系不变。
1993年初,改制后的建设工业(集团)公司,实行了二级分厂管理模式,军品生产仍处于计划经济下的单一生产模式。这年,中国摩托车产量达到335万辆,首次跃居世界第一位,建设集团的摩托车产量突破了50万辆大关。在改革的推动下,公司决定加大产品结构调整,开始着手发展除摩托车之外的民品第二支柱性产业。这年,建设集团从日本精工精机株式会社引进JSS-96旋叶式汽车空调压缩机产品、技术及相关全套设备,成为全国第二大车用空调器压缩机生产厂家,产品覆盖国内主要微车市场。
工厂改制后,各方面都在探索新的改革,不断打破旧的管理链条,创建新的管理体系。为适应工厂改制后安全管理的新要求,1993年初,技安环保处领导安排我和一个新进厂的大学生,组织了工厂安全现状摸底调查,在广泛收集信息和分析的基础上,制定安全性评价的实施计划,推进安全性评价试点工作。
我按照上级的相关文件精神,制定了安全现状摸底调查的计划,以后几个月便全部精力投入到这一项繁复的基础工作中。同时,我利用经常下基层检查的工作便利,深入到公司的运输处调研,收集了历年来运输事故的原始数据,查阅了大量的资料,撰写了论文《浅谈人体生物节律与行车安全》,并把它投给了上级业务主管部门西南兵工局安全处。
不料西南兵工局安全处的领导,早已暗中关注我多时了。原来,我频频获奖的论文和发表的文学作品,表现了一定的学术水准,我的名声也渐渐超出了工厂的范围。上级领导部门对行业中的学术成果非常敏感,对有写作特长的青年人格外垂青。西南兵工局安全处的领导在下企业时,还与公司分管安全环保的副总经理交流,有意邀请我参加兵工行业的学术活动,获得了公司领导点头同意。
1993年6月,我接受了西南兵工局的邀请,参与了当年“西南兵工安全性评价研讨会”的组织工作。也就是从此以后,西南兵工局又多次聘请我担任学术研讨会的评委,成了兵工行业学术活动的活跃人物。
按照西南兵工局的安排,我只身于6月2日至6日先期赴SC省巫山县选取开会会址。凑巧的是,我在巫山县城有一个职大同学。我利用这次机会,顺道拜访了在CQ市职工大学读书时的同班同学陈老弟,此君在巫山县卫生防疫站当科长,当时刚刚结婚不久。
在巫山出差期间,恰逢我34岁生日。6月4日这天中午,陈同学作东请客,热情给我庆生。几年不见,如今聚首,我们畅谈别后,重叙旧情,自然把酒言欢,情真意切。巫山是个新兴的旅游城市,刚刚开发的小三峡旅游,非常火爆。随着来往的游客日益增多,带动了餐饮、宾馆、运输、服务等一大批行业快速发展,昔日偏僻冷清的小县城已逐渐热闹起来。
言谈之间,陈同学说起了他的一个小学同学,上学时穷得鞋子都穿不起,寒冬腊月还打着光脚上山打柴。近年借旅游开发的东风,咬牙卖了自己的祖屋,又找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借了点本钱,开了个小馆子居然发了点小财。他还介绍说,他工作的防疫站,负有巫山的所有餐馆和宾馆的卫生管理职责,他们在检查中发现,小县城非常蔽塞,小餐馆的经营者卫生意识太差。为确保饮食卫生安全,他们就从东北批发来一次性筷子(上一年大兴安岭发生了森林大火,过火林木生产的筷子价钱低廉),每月按每个餐馆的餐桌数量配发,既保证了游客的卫生需要,也增加了单位福利,真是一举两得,名利双收。
那时,我身处计划经济管理逻辑下的国有企业中埋头工作,还没有建立什么市场经济概念,商业意识十分淡薄。但远离一二线城市的这种小地方,却有人能够摆脱金钱所困在市场上大显身手,那种“穷则思变”的思维方式和对财富的强烈渴望,给我上了深动的一课。
在陈同学的协助下,我在巫山县很快就把西南兵工局学术研讨会的会场、食宿及会后考查活动等相关事宜安排落实妥当。陈同学熟悉当地情况,那几天一直相伴左右,积极协调,热心指点,让我省了不少心。
6月23日至26日,西南兵工局学术研讨会如期在巫山召开,我全程参与会务工作。会前,我随兵工局会务组提前出发,我们趁机乘游船到奉节白帝城观光。又租了一艘渔船,浏览了从奉节到巫山长江三峡的沿岸风光。
在研讨会上,我撰写的论文《浅谈人体生物节律与行车安全》,经评选在会上宣读。军工企业安全管理的同行们,结合机加、火工、光学、机电等等各自企业的不同属性,就全行业安全管理的经验进行了深入的学习交流,收获颇丰。
会议结束后,会务组安排与会代表游山玩水,尽情领略了小三峡的自然风光。
为感谢同学的热心帮助,我在离开巫山前,专程请陈同学餐叙。两个同学把盏共酌,又聚了一次。
那天晚上,我因为顺利完成了参与的兵工局学术研讨会的组织工作,心情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不免自吹自擂起来,在言谈间提及这些年沉溺涂鸦,写了些小说、散文、通讯、故事、评论、游记等等。陈同学了解到我在工作之余还有心思倾注于稿笺,写些东西,便交口称赞我“行事”(能干的意思),是“大地方的人”。
酒喝麻了一般都喜欢听好话。我正在沾沾自喜,忽听他说:“我一个亲戚是省城的国企干部,他们公司上市时,亲戚帮忙买了点原始股,赚了点钱。”他不肯透露自己究竟赚了多少钱,不过话锋一转,提出了由他出资,让我在重庆为他妙股的想法,好像还有如何如何“分成”的话,只怪我脑壳发晕没听清楚。
陈同学的提议让我顿时酒醒:什么?他自称“小地方的人”,反而早就是个股民了,还说啥子“犹犹豫豫成不了大气,徘徘徊徊发不了大财。”而我这个“大地方的人”,居然还没有涉足股市。我轻啜一口酒,颇有点不服气地提醒他“股市有风险”哟,哓得不?陈同学微微一笑,说风险无处不在,但富贵险中求。如果都像你那样处处循规蹈矩,“何时才能发财?”
在巫山这样的偏远小县城,陈同学小有成就,大概可以称得上当地的成功人士了。我自叹弗如,甘拜下风,赶紧拱手推辞:“我并不熟悉股票行情,两地距离又远,联系也不方便。”婉言拒绝了。
巫山之行,我感受到了市场经济之风迎面吹过,但回来后照旧又被圈进军工厂的院墙内,每个月就守着那点工资混日子,继续埋没在国有企业特有的计划经济的气氛里不能自拔。
这一时期,我经过CQ市劳动局职业教育中心和西南兵工局安全教育中心的系统培训,每年受邀参加西南兵工局组织的安全检查组,到西南兵工局位于云贵川渝的各家三线兵工厂进行专业检查考核,还经常被单位派出参加各类学术活动,业务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1993年9月,我被CQ市劳动局授予“SC省劳动安全兼职监察员”。10月,我获得了初级专业技术职务任职资格,被聘任为公司安全技术助理工程师,逐步成长为该领域的专业人士。
改革开放后,中国农村实行了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极大地释放了农村生产力,中西部地区的广大农村,兴起了外出打工潮。我因为经常下基层单位检查、指导和考核安全生产,工作圈子急剧扩大,渐渐熟悉了工厂很多车间的领导。永川农村老家的一些亲戚,找上门来要我介绍进厂打工。我一律鼎力相助,委托工厂里的关系,关照熟人安排亲戚在相对技术含量高的较好岗位打工,并协助他们解决租房、子女在厂子弟校就读、转正等具体问题,竭尽所能帮助他们在工厂站稳脚跟。发展得好的,后来在重庆落地生根,买了房办理了户口,后在厂里干了30多年,一直干到在重庆领取退休金。
从1990年到技安室工作后的几年间,公司安全管理的制度建设和规范管理逐步转型升级。我潜心于工作,不怕吃苦,在实践中做了大量的基础研究,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渐渐崭露头角。加上勤于动脑,又肯钻研,工作中偶尔还冒出一些馊点子,有时居然还被名不副实地赞为“创新”,成为了单位的业务骨干,令领导和同事更加看重。
当然,工作干得多了,难免出一些这样那样的问题,甚至受到一些指责也是有可能的。不干事的人,倒是永远不会出错。难道为了不出错,人就不干事了吗?笑话!所以,你只管干你的事,别人冲你说东道西别搭理他。这是我多年工作的经验。
那时国企改革改制的力度很大,创新举措层出不穷,单位领导便时不时委以重任,一些全新的工作(如安全性评价等)、难度大的专业工作、理论和文字工作(如单位的总结、计划,重大活动的方案起草)等等接踵而来,应接不暇,加班加点成为常态。如此一来,工作的压力就大了,平时十分繁忙、相当辛苦,甚至无暇照顾家庭。不过,我也没有计较这些,事情做得多了,看似吃亏,其实也受到了锻炼,综合素质迅速提升,几年后,工作能力便在单位同仁中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