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被玄铁杖劈开的气浪震得摇曳欲熄,罗羽脖颈暗金纹路在明灭光影中流转如活物。
他托着噬魂晶核的手指微微收拢,西北方传来的示警钟声恰好敲响第三轮。
“看来寄生兽比二位更懂待客之道。“青年抬手拂过案上阵图,朱砂绘制的防线突然腾起幽蓝火焰。
孙长老踉跄后退时撞翻铜灯,灯油泼在窥天镜面,映出他脖颈伤口里钻出的半截暗金触须。
李掌门袖中龟甲应声而碎,斩魄刀柄的镇魂玉突然烫得握不住。
他望着青年瞳孔里流转的星芒,突然想起百年前那个雨夜——当他将淬毒匕首刺入师兄后心时,师兄眼底也闪过这般冷冽寒光。
“既然长老们不愿去西北防线......“罗羽指尖轻弹,燃烧的阵图化作十二道令符悬于半空,“那就请移步中军帐,与各派掌事共商大计。“
戌时的寒风卷着寄生兽腥臭掠过营地,主帐四角的镇魂幡无风自动。
当最后一道令符没入阵眼,王瑶掀帘进来时,正看见苏浅将三枚铜钱压在罗羽掌心。
烛光在她缀着银铃的辫梢跳跃:“李掌门袖中藏着半块裂魂玉,孙长老的窥天镜能照出你灵台破绽。“
“但他们不敢在寄生兽潮压境时动手。“罗羽将铜钱按在沙盘边缘,暗金纹路顺着桌沿蔓延成星图,“至少今夜,我需要这两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当众说出真相。“
子时三刻的联军大会,七十二盏幽冥灯将中军帐照得通明。
当罗羽展开蚀刻着混沌漩涡的阵图时,李掌门突然按住腰间刀柄:“敢问罗统领,用禁忌之力净化寄生兽,与饮鸩止渴何异?“
帐外传来守夜修士的惨叫,西北方天际已泛起不详的紫雾。
苏浅指尖转动着占星仪,清脆铃音压过骚动:“三日前灵虚洞天陷落时,李掌门座下三百精锐,可是靠传统阵法全身而退的?“
“放肆!“孙长老的玄铁杖重重顿地,杖头窥天镜却突然映出他脖颈蠕动的触须。
帐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前排几个掌门不约而同按住法器。
罗羽掌心的噬魂晶核突然迸发暗金光芒,混沌漩涡在沙盘上方凝成虚影。
王瑶适时抛出留影玉简,光幕中浮现的画面令所有人脊背发凉——被净化的寄生兽尸骸深处,竟钻出裹着黏液的苍白人形。
“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劫。“青年剑指虚划,暗金纹路在阵图勾勒出三途河倒灌人间的景象,“寄生兽不过是前哨,幽冥裂隙将在月蚀之夜完全洞开。“
赵师兄突然拔剑斩断案角,玄铁重剑插进沙盘中央:“赤霄门七百弟子愿为先锋!“他战甲上的血垢还带着白日厮杀的热气,“那些说风凉话的,可敢与我同去查验兽潮里的幽冥气息?“
帐外骤然卷进的阴风里裹着腐肉味,值守修士跌进来时半边身子已爬满紫斑。
罗羽翻掌压下骚动,噬魂晶核在他眉心凝成火焰纹印:“现公布三路部署——赵师兄率左翼牵制兽潮,苏浅领右翼在枯骨林设伏,中路由我亲破幽冥阵眼。“
“若有人质疑调令......“他指尖燃起的湛蓝火莲突然分裂成十二朵,精准悬停在各方掌事眉心,“此刻便可带着本部人马离开——只要你们走得出生死棋局。“
李掌门袖中裂魂玉突然烫穿布料,落地时竟化作滩腥臭血水。
他望着沙盘上自动重组的三才阵型,终于意识到青年早已用噬魂晶核渗透整个营地的防御大阵。
当第一个小门派掌事单膝跪地时,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混在誓言声中:“天衍宗......遵令。」
寅时的露水凝结在孙长老颤抖的胡须上。
他盯着阵图上那个被朱砂圈住的坐标——那分明是他闭关百年的洞府所在。
青年擦拭剑锋时“不慎“碰翻的茶盏,恰好将茶水泼在那处坐标上。
帐外突然传来灵鹤急报的清唳,王瑶解下鹤足密信时,孙长老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指尖颤抖的弧度。
当罗羽接过信笺轻笑出声,老者的玄铁杖已悄然凝聚起风雷之势——
玄铁杖尖凝聚的风雷在帐内卷起细小漩涡,孙长老脖颈伤口处的暗金触须突然绷直如弓弦。
他浑浊的眼珠凸起,杖头窥天镜映出信笺上那个令他肝胆俱裂的名字——正是百年前被他亲手埋葬在洞府地脉深处的关门弟子。
“竖子安敢!“老者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玄铁杖裹挟着雷霆劈向罗羽天灵。
杖风掀翻的案几碎片中,王瑶腰间的照影绫突然绷直成刃,却在触及杖影前被苏浅弹出的铜钱击偏三寸。
罗羽两指夹着信笺迎上雷霆,薄如蝉翼的纸页突然浮现血色阵纹。
当孙长老看清那些用精血绘制的往生咒时,玄铁杖上的雷光竟如活物般倒卷而回。
杖头窥天镜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片在帐内划出二十七道血线。
“三途河水倒灌那夜,贵派弟子在地脉深处哀嚎了七日七夜。“罗羽任由信笺在雷火中化为灰烬,暗金纹路自脖颈蔓延至耳后,“长老现在肯相信幽冥裂隙的位置了?“
李掌门突然按住腰间震颤的斩魄刀,刀鞘上镶嵌的七枚镇魂珠同时龟裂。
他望着满地镜片里映出的无数张孙长老面孔,终于明白青年为何要选在月蚀之夜发动总攻——这满帐掌事的罪孽精血,本就是开启祭坛最好的钥匙。
戌时的寒风突然静止,悬浮在空中的十二朵湛蓝火莲同时绽放。
罗羽剑指抹过眉心火焰纹印,整个营地的防御大阵发出龙吟般的轰鸣。
赵师兄的战靴踏碎青砖,玄铁重剑指向帐外翻滚的紫雾:“赤霄门弟子何在?“
“在!“三百柄染血长剑同时出鞘的铮鸣压过兽潮嘶吼。
当第一个赤霄弟子冲出营帐,他战甲上凝结的血冰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虹光。
王瑶的照影绫在沙盘上方织就星图,苏浅指尖的占星仪突然定格在“贪狼噬月“的凶兆。
子时的梆子声被兽潮淹没,罗羽独立在观星台上,望着远处翻涌的黑云吞噬最后一线月光。
噬魂晶核在掌心跳动如活物,暗金纹路早已爬满他整条右臂。
当第一滴裹挟幽冥气息的雨水砸在额角时,他听见王瑶踏着风轨落地的轻响。
“枯骨林东侧的守军被替换成了天衍宗死士。“少女发梢的银铃沾着血沫,照影绫缠着的密信显出水墨字迹,“李掌门把裂魂玉碎片埋在了右翼阵眼。“
罗羽并指抹过剑锋,几滴精血坠入沙盘化作三头六臂的修罗虚影:“让苏浅把天机阁的暴雨梨花针分发给右翼修士。“他忽然转头望向西北,那里正升起赤霄门特有的血色烽火,“告诉赵师兄,子时三刻若看不见我的穿云箭,立刻带人撤往归墟海沟。“
丑时的更漏被兽潮嘶吼震碎,苏浅握着占星仪跃上瞭望塔。
少女辫梢的银铃突然齐声碎裂,铜钱在掌心排成环状死阵:“罗羽!
噬魂晶核的波动正在侵蚀防御大阵!“
高台上的青年恍若未闻,他正凝视着掌心浮现的混沌漩涡。
当第三波兽潮撞上营地结界时,噬魂晶核突然迸发出刺目血光。
罗羽瞳孔中的星芒寸寸碎裂,那个自他获得神秘空间传承起就纠缠在梦魇里的声音,此刻清晰得仿佛贴着耳畔呢喃。
“你准备用这些蝼蚁的魂魄填阵眼?“声音里带着黏腻的笑意,仿佛毒蛇游走过脊梁,“还是说......你终于想通要与我做交易了?“
罗羽突然握拳捏碎掌心血光,暗金纹路瞬间爬满脸颊:“滚回你的幽冥裂隙。“他并指如刀刺入胸口,拽出的半透明锁链上缠满血色符咒。
当锁链另一端的虚无传来愤怒嘶吼时,青年嘴角溢出的鲜血已在衣襟绽开冰花。
寅时的月光突然染上血色,赵师兄的玄铁重剑劈开第七只人面蛛妖。
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兽血,突然发现剑身映出的月亮正在渗出黑血。
营地四角的镇魂幡同时自燃,苏浅抛出的铜钱阵在空中凝成血色罗盘。
“天地为炉——“罗羽的吟诵声响彻战场,噬魂晶核在他胸前凝成旋转的星云。
七十二盏幽冥灯自中军帐飞出,勾连成覆盖整个战场的周天星斗大阵。
当第一个被净化的寄生兽化作光点升空,所有掌事腰间的令牌同时浮现血色阵纹。
孙长老突然发出濒死野兽般的嚎叫,他脖颈的暗金触须疯狂生长,却在触及李掌门前被阵纹定在半空。
老者破碎的窥天镜碎片自地上升起,映出他当年将弟子推入地脉献祭的残影。
当幽冥裂隙在惨叫声中显形时,罗羽剑锋已点在阵眼处的混沌漩涡上。
“你以为这样就能......“虚无中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被突然爆发的龙吟剑鸣打断。
王瑶的照影绫裹着苏浅的占星仪坠入阵眼,赵师兄的玄铁重剑插进地面时,三百赤霄弟子同时割破掌心。
罗羽眼底幽蓝光芒大盛,他握着噬魂晶核按向心口,身后浮现的至尊骨虚影突然睁开第三只眼。
当战场上空浮现出遮天蔽日的血色阵图时,那个来自幽冥的声音突然发出惊怒交加的尖啸,最终随着月蚀消散的阴影沉寂下去。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粘稠,罗羽独坐在残破的观星台上,凝视着掌心尚未消散的混沌漩涡。
王瑶送来的汤药在案几上凝出冰霜,少女转身时没看见青年耳后新生的暗金鳞片正在渗血——那伤口形状,恰似祭坛深处某种上古禁制留下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