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6章 代价

我脚下一软，差点跪下去。

九九忽然举起镜印，眼神彻底冷了。

“我来镇。”

她猛地踏出一步，镜魂之印“嗡”地展开，魂力翻涌如海。

四周骨柱共鸣，一圈魂光将我们死死护住，九九以自身魂脉为引，将镜魂逆转——这一刻，她不是归印使，而像是……在与整座冢地对峙！

魂影哀鸣，缓缓退后。

骨道打开一线。

“走！”她怒喝。

我们几乎是被那股魂风裹着，狂奔过最后一段骨道。

骨道尽头，便是冢心。

我们踏上最后一阶白骨阶梯的那一刻，耳边的魂鸣声仿佛突然断了。四周再无寒风，也无魂影，只有死一样的寂静。

面前，是一座祭坛。

那不是石铸的，也不是冰凿的——它是用无数人类与异族的白骨，层层叠叠堆积而成。骨节彼此咬合，形如八角塔，塔顶漂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骨珠。

那骨珠似乎早已不发光，表面布满裂纹，仿佛随时都会崩碎，可其内部却隐隐有一道古老印痕闪烁，像是封印的心脏，在沉沉搏动。

我瞳孔一缩，下意识就喊出声来：“第八印的……印息！”

九九也停下脚步，眯眼凝望：“那是……骨心珠。”

“传说中，第八印的源核器。”墨灵的声音发紧，额头渗出一层冷汗，“它不是魂器，也不是法器，而是……骨印诞生之初凝成的印核。”

“从未有任何归印者成功掌控。”赵磊低声道，“因为……谁动它，谁死。”

话音未落，骨心珠忽然微微旋转，像是感知到了我们气息。

周围温度陡降，连结界都结起了一层薄冰。

我正准备上前——

忽然，“咚……”

不是魂鸣，也不是破冰声。

那是一道极低极沉的吟唱。

来自冢心深处。

不是从祭坛上发出的，而是从四周那片冰壁之中——

那声音，像是被封在冰里的某种意识，在某种古老的节奏下，缓慢地、一遍遍念着听不懂的咒文。

咚……咚……咚……

每一次吟唱，骨心珠就轻轻一跳，似乎与那冰中之音共鸣。

九九脸色顿时变了，猛地抬头盯向冰壁深处。

“有人在……唤印。”

苏雁猛地抽出断镜，死死盯着周围：“什么鬼东西在说话？！”

瑶音也抬起头，骨印缓缓浮出掌心，骨笛碎片发出一声细微的震颤。

她低声道：“不是人。”

“是……未死尽的残念。”

我张了张嘴，嗓子却像堵着冰渣：“你是说——堕玄族的印主，封在冰里了？”

“不是封。”

她的声音低到近乎咬牙切齿：

“他们还活着。”

咚——！

骨心珠在半空猛地一震，一道如雷贯耳的声波在冢心炸响！

下一刻。

整个冢地的冰层，仿佛被那声音劈开了一道古老的缝隙。

“快退！”九九低吼，魂力翻涌，将我和赵磊一起护在镜结中。

可我们根本来不及动。

轰！

一道比巨鲸还要庞大的黑影，从冰壁之中缓缓浮现。

它的身体，几乎贯穿了整个冢壁，高约三丈，形如人，却远非人类。

那是一具巨人之形——

骨骼裸露，半身冻结，肩胛处还插着一枚断裂的玄印长矛。肋骨像撑开的鸟翼，骨缝之间隐隐有旧咒游走，每一步落下，都带着沉沉的回响。

“这是……什么鬼东西？”苏雁喉头一紧，手里的断镜都差点拿不稳。

“不是鬼。”瑶音低声，“是骨主。”

“骨主？”我脱口而出，喉咙发紧。

那巨影缓缓抬起头，一双空洞的骨眼中，燃起两点暗金色魂火。

它的声音，如同冰川崩裂，又像是万骨同鸣。

“吾……为六玄初脉，旧名骨主。”

“昔为太始造印者之一，后叛。”

“囚于北渊——镇八印。”

墨灵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六玄初脉？那不是……归印体系建立前的造物时代？”

赵磊虚弱地睁开眼，瞳孔紧缩，嘴里艰难挤出一句话：“骨主……是太始族的禁忌造物之一，被列为……魂界最危险的存在。”

骨主的脊柱微微弯曲，像是在俯视我们。

那一刻，我的魂脉全线紧绷，连汗毛都立了起来。

“来者。”它缓缓张口，声音沉得像从地底渗出的风，“你们，想取骨心印？”

我想否认，可九九已站了出来，平静地与它对视。

“我们，不为取。”

“只为解。”

骨主没有立刻回应。

它那骨节咔咔作响，低头看了眼悬浮于祭坛上的骨心珠，忽然——伸出手。

指骨如树枝，缓缓向骨珠探去。

九九怒吼：“住手！”

瑶音更是魂气激荡，强撑起碎裂的骨笛，横挡在前！

可骨主只是轻轻一顿。

它的指尖，悬在骨珠之下，不触不碰。

“你们错了。”它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这颗骨珠，不是钥。”

“是锁。”

“锁住八印……锁住渊主。”

空气凝固了。

我脑海一阵轰鸣：“你说……渊主被封在这骨珠之中？”

“不。”

骨主缓缓摇头，脊骨断裂处流出一道灰黑魂气。

“他自封。”

“因他知，若八印重启——三界俱灭。”

九九眼神陡然一震。

苏雁则怒道：“那你镇守这地方，就是为了等我们来送死？”

骨主看向她，语气不悲不喜：“吾非守你。”

“吾……守他。”

“守他，不被你们打扰。”

我喉咙一紧：“那你既然不让我们碰印，干脆杀了我们得了。”

“不。”骨主语气终于变得冷了一些。

“因你们……已触印痕。”

“骨珠已应你们之气。”

“现在走，已无路。”

九九低声：“所以呢？”

骨主骨指一抬，指向瑶音：“她，是八印残核。”

“她觉醒，印气失控，便是新渊主。”

“若你们想活，便于她觉醒前——斩断。”

我猛然站出一步，怒道：“你要我们杀她？”

“是她。”

瑶音却忽然低声笑了一下，声音颤得几近喉咙撕裂：“呵……果然啊。”

“就算走到这一步……我依旧不被当人看。”

她抬起头，半边脸已骨化，鳞纹蔓延至脖颈。

“那我问你。”

她直视骨主：“若我是你们……造出来的废印。”

“那谁……又该为这副身体负责？”

骨主的魂火动了动，没有说话。

空气陷入一种极其古怪的寂静。

我走到她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声音压低：“别冲动。”

“我们会找到法子。”

她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那枚骨珠看了很久。

然后——她伸出了手。

“你做什么？！”我大惊，刚要拦住，却被她一眼震开！

“我要知道，我是谁。”

“如果代价，是疯，是死……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