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冯保这条狗真好用

毕竟现在对于后宫、内廷和外朝来说,都不希望有一个太有主见、想要摆脱他们掌控的小天子的。

而且大明的皇帝易容于水。

他前世是北方人,是个旱鸭子,现在他还有太小,还没学会游泳。

朱翊钧的担心并不是多余,他的伯祖父,武帝朱厚照已经向他证明。

在大明,试图反抗文官集团的皇帝很危险。

自永乐帝后,文官集团逐渐崛起,内阁制度成熟,六部掌握实际行政权。文官通过科举、经筵、谏议等机制,形成对皇权的制约。

后来又由于“土木堡”,大明的武勋集团几乎团灭,兵部尚书于谦,直接指挥团营改革,设立十团营并由兵部提督,直接将本来应该掌握军权的五军都督府架空。

自此,连军权也都被文官集团掌控。

朱厚照作为少年登基的皇帝,对文官集团的压制感到不满,于是他试图反抗。

于是他试图绕过兵部,直接指挥军队,并设立“内操军”,由宦官和亲信直接指挥。

还在“豹房”设置类似于后世的“军机处”的机构,直接处理边疆军事。

而且他还恢复五军都督府的实权,频繁的出巡,甚至是亲征。

他所做的这些,无一不是想把军权从文人手里夺回来,制衡兵部。

可是,文人士大夫们想要的是一个恪守成规,善于听取他们意见的好皇帝。

不喜欢自作主张,想要超出他们掌控的,“荒唐”“昏庸”的皇帝。

于是他“不慎”落水了。

所以在第一次辞让的时候,面对下面黑压压的跪了一片的文武大臣,小朱翊钧就表现出了,一个十岁孩童,该有的怯懦畏缩的样子。

本来应该由新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辞让的流程,也因为朱翊钧的害怕不敢露面,而变成由冯保代答。

这下朱翊钧还没有当上皇帝,就已经在文武百官面前丢了人露了丑。

这可把马上就要成为李太后的李贵妃给气坏了,她直接气冲冲的把朱翊钧叫到了她的翊坤宫。

也不听朱翊钧的辩解,就想让他跪下。

本来一般这个时候,冯保都会趁机在李贵妃前面给朱翊钧上点眼药的。

可是这次,李贵妃的声音刚一响起。

冯保就立马跪了下去求道:“贵妃娘娘息怒!太子殿下自从卯时三刻哭灵起,到刚刚巳时五刻劝进结束止。”

“都未曾进水进食,休息片刻啊!”

“且太子年幼,未满十岁。这连日悲痛辛劳,突然面对大殿上的文武百官有些惊慌无措,也是正常的。”

李贵妃对于冯保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替朱翊钧求情,而感到非常的诧异。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候,冯保不应该赶紧顺着她的话,劝着朱翊钧赶紧跪下,让他赶紧认错,莫要再惹她这个当母亲的生气吗?

怎么现在还来替朱翊钧求情了?

李贵妃狐疑的看向了冯保,见冯保跪的端正,头死死的磕在地上。

此时冯保心里也不是滋味,往常这个时候可是他表现的最佳时机,他不但可以向李贵妃卖好,帮着李贵妃训诫小太子。

还可以趁机将小太子做的一些让自己不怎么高兴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到李贵妃的面前。

然后李贵妃就会更加的生气,再次训诫小太子,这样一来小太子就再也不敢不听他的话,去任性做一些事情了。

只是现在自己的小命都已经在人家手里了,想这么多没用了。

而且他隐约觉得,今后所有来自于李贵妃的责罚,恐怕都要落到自己头上了。

李贵妃盯着冯保瞧了会儿,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就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就见此时的朱翊钧神情憔悴,身子都有点儿发抖,但是仍然在强迫着自己站着,小脸儿既委屈,又倔强的撇过头去,不看她。

然后李贵妃心里就是一软,对啊!自己的皇儿也才10岁啊!

这连日来的哭灵,别说是他这么大的孩子了,就连自己都有点儿熬不住。

就在她突然想心软的时候,却又想到,现在隆庆帝已经驾崩,留下了他们孤儿寡母,和一个烫手的皇位。

她也心疼自己的皇儿,可是她出身卑微,是靠着母以子贵,才一步步的做到了这个位置。

她的父亲虽然被封为了武清伯,但是始终无法参与朝政,而且经常被那些朝臣们参奏。

所以她再不严格一点儿要求皇儿,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不立起来,那今后他们娘俩可怎么在这后宫,在那些朝臣的眼皮底下活呀?

冯保在下面跪了半天,也没等到李贵妃开口,于是他又咬了咬牙,道:“且太子殿下,不日就将即位大宝,此时万万不可受辱啊娘娘!”

“君辱臣死!还请贵妃娘娘责罚奴婢!”

李贵妃本来就在犹豫,此时又听冯保这么说。

她心里也是一惊,对啊!自己的皇儿马上就要即位成为皇帝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再随意罚跪了!

于是李贵妃便软了语气道:“罢了罢了,你这狗才还不赶紧起来,搀扶你家殿下去休息!”

闻言冯保大喜,立马踉跄的起来去搀扶朱翊钧。

朱翊钧满意的拍了拍冯保的手,以示嘉奖。

嗯,这狗不错,知道关键的时候顶上去。

不然自己以儿臣的身份,不知道还要费多少口舌,才能避免这场责罚,他现在是真的累了。

毕竟这具身体真的只有不到十岁!

看来以后自己母后身边的人得换一换了,让人劝着她点,别让她想的太多。

学学陈太后,安安生生的当个太后享福不好吗?

虽然有了这么一出,但是等到第二次辞让的时候,李贵妃还是早早的就命人把朱翊钧从床上叫了起来,然后耳提面命该如何如何做。

然后在文华殿上,朱翊钧先是表现的有点胆怯,然后又表现出在强撑着的样子。

在对答的时候,也是有些磕磕巴巴,但是大面上还能过得去。

第二次辞让之后,朱翊钧就从东宫慈庆宫,搬到了乾清宫。

今天距离最后一次辞让还有两天的时间,此时的朱翊钧,刚刚守灵回来,正在小憩。

这时,司礼监秉笔大太监冯保,慌忙的闯进内室,来到朱翊钧身侧小声道:“殿下,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