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过了五天的时间,陈雪莹就带着大批物资出现在了九盘山。
“足足三千斤盐,你们五天就卖完了?”
陈家做生意的速度,超乎了罗云川的想象。
那可是三千斤盐,不是三千斤粮食。
一家人一天可能要吃十斤粮食,但是却用不完一两盐!
看着罗云川目瞪口呆的样子,陈雪莹不由得莞尔。
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什么都尽在掌握的男人,也有失态的时候啊。
“那是!我陈家作为桂阳县首富之家,那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三千斤盐,每斤两百五十文,总共七十五万钱,折合七百五十两银子。这是从罗云川这儿出去的批发价。
这些钱,总共帮九盘山换得三万斤各类主粮,数百尺布,数百套棉被。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过冬的物资要开始准备了。
虽然南方几乎不下雪,但是九盘山在山上,冻雨和雪也是常有的,一旦下雪或者冻雨,下山的路径就不通了。
这一次,罗云川给了陈雪莹五千斤盐。
他没有打算搞什么饥饿营销,因为本身就是一口价,当然是猛猛出货最好,马上入冬了,需要尽可能快地囤积物资才行。
而且大梁人口过亿,即便大多数普通人都穷得掉渣,但有钱人的基数同样庞大,几千斤盐丢到市场上,怕是连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暂时不用考虑市场饱和的问题。
所有的精盐装车,陈雪莹又提起茶叶的事情,罗云川依旧是笑而不语,陈雪莹也只好作罢。
罗云川心里门儿清,精盐即便包装得再好,也是一种生活必需品罢了,价格再高也有个限度。
而茶叶这玩意儿,是真正的奢侈品,价格注定没有上限,这里头的利润可就相当惊人了。
跟陈雪莹做完交易之后,罗云川从侯小强那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包打听跟我说,县里面出大事了。前几日,在县中大户们的请愿下,新来的知县要对之前参与起义的百姓进行秋后算账。”
罗云川闻言大吃一惊:“前些日子我去县城里,看到告示上面还说,只要之前参与攻打县城的反贼上降表,官府就既往不咎来着,怎么突然又要秋后算账了?”
“那是新来的知县的缓兵之计。如今几个月过去,他已经牢牢掌控了衙门,自然不会放过那些人。而且我听说,是县里面的大户盯上了百姓手里的田产,想要低价收买过来,所以跟新来的知县狼狈为奸。”
土地是农民的命根,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打死也不会卖的。
但是反贼手里的土地,卖不卖那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
至于谁是反贼……当然是谁不愿意卖谁就是反贼啊。
巧立名目栽赃陷害嘛,这种事情都不用教的。
罗云川无奈了,大荔县才刚刚经历过一次农民起义,结果城中的大户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么快又开始搞骚操作。
“这样一来,官府又送给我们一个发展天齐会的好机会啊。”
正所谓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天齐会摆明车马是要造反的,一般的农户,但凡日子能过下去,对于是否入会肯定是有顾虑的。
可如今官逼民反,他们就是想不加入也不行了。
大荔县城。
新来的知县孔启民,正躲在衙门书房里面,美滋滋地数着城中大户上供来的金银珠宝。
看着堆了半个房间的银锭,县丞元立志不由得感慨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前人诚不欺我啊。”
他本是孔启民家中管家,孔启民四十多岁才中的举人,今年快六十了,才终于候补了个这个知县,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当上了县丞。
孔启民非常有自知之明,自己这知县都候补了十几年,想要升迁恐怕没什么机会,所以他一上任,屁股才坐稳,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的捞钱之旅。
像白沙帮的江崇龙这些,还有一些势力的地头蛇,从原本的反贼,摇身一变,成了地方团练,有了捉拿反贼的权利。他们利用这个权利,跟周家和吴家合作,随意缉拿反贼。
许多百姓为此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周家和吴家则是疯狂圈地,用极低的价格便获得了大量的田产。
而一些没什么背景的富商和富户也遭了秧,当初反贼来了,他们被抢,现在叛乱平定了,他们还是被抢,甚至就连抢他们的人,都是同一批人!
刚刚干了一票的江崇龙等人,哗啦啦一股脑走进了一家酒楼里。
一楼的大厅,本身有几桌客人,见着他们这阵仗,顿时吓得跑了出去。
江崇龙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便大声嚷嚷道:“掌柜的,把你们店里面的好酒好菜,尽数端上来!”
掌柜的看这架势,也不敢怠慢,赶紧吩咐后厨去准备吃食去了。
这次跟周家、吴家合作,虽然大头好处被两家拿了,但是白沙帮,也捞了不少好处,吃得满嘴流油。
而有了官方身份之后,这些人真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乖张暴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就说那二蛋,这些天他带着几十号人破家灭门,第一个就去了永胜赌坊,找琛哥一雪前耻,当着他的面睡了他的婆娘和女儿,最后还把他乱刀砍死,很是吐气扬眉了一把。
说起来也是琛哥倒霉,他的后台是前任的马知县,如今新来的知县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烧到了他的头上。
没办法,谁让你永胜赌坊有钱呢?
不把你抄家灭门,新知县怎么发财?
新知县不发财,以后还怎么进步?
二楼的一个包间,郑文郑武两兄弟,也在吃饭。
郑武扫了一眼底下吆五喝六的白沙帮,很是不喜,觉得太吵了,之后又问郑文:“这事我们真的不参与?”
看着周家和吴家疯狂兼并土地,说不眼馋是假的。
郑文神色严肃地说:“人在做,天在看,这样的钱,小心有命赚没命花,到时候祸及子孙,王家就是血淋淋的借鉴。”
郑武不解:“大哥什么时候信这个了?”
兄弟两人当年在海上跑船,说得好听是做买卖,实际上杀人越货的事情没少干。
郑武也没见郑文怕说过什么怕遭报应啊。
郑文苦笑道:“当年我一穷二白,自然百无禁忌,可如今郑家好不容易在大荔县站稳脚跟,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周家和吴家如此行事,你等着看好了,不日必有灭门之祸。别忘了,平天王虽然死了,可大荔县的天齐王还在呢。”
郑武悚然一惊:“你是说罗云川?”
郑文神色肃穆地点了点头:“正是。能让燎原虎王猛都无功而返的反贼,是好相与的吗?”
郑武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当初罗云川带着几个人就能灭了王家满门,如今兵强马壮,又有九盘山为屏,若是对吴家和周家动手,他们挡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