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各人自扫门前雪

王言钦不以为意：“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要这点修为有何用？还不如给我那几个徒弟。”

这话说的让守智守信几个修为最末的恨不得当场改换门庭，叫一声好师父。

张守仁还想劝说王老道助他们出城除妖，葛玄心说想劝得动这个老头出手，就看你们天师道能不能治好他那几个徒弟了，其他的条件怕是没什么用。

果然，张守仁苦口婆心地劝说良久，仍然无果。

几人到了府衙门口，老道士伸手示意：“各位道友，这里便是宁波府衙了，江知府最近为了鱼妖之祸可是想尽了办法，请。”

江松原自上次和女儿聊过之后，在书房中再次见到葛玄，心中五味杂陈，但还是面色平静地交谈了几句。

得知身后几位都是奉旨前来除妖的天师道亲传弟子，连忙请人落座，又亲手泡上珍藏的好茶。

张守仁首先开口：“知府大人，我们在城外的马家庄已经遭遇过鱼妖了，那些孽畜的数量太过庞大，并目还在不断通过食人来繁殖。说来惭愧，若不是葛道友出手，我和几位师弟师妹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江松原闻言，挑眉看了一眼葛玄，虽然对这个年轻人还是没什么好感，但对他的实力倒是再无疑问。

张守仁继续说着，“贫道与几位师弟师妹这次前来，是奉皇上圣旨协助诸位大人清除浙江妖患，目前妖邪数量难以估量，因此还请江大人早日派官兵与我们一同除妖。”

“张道长思虑周全，只是此前我已着人去浙江都司请求派兵，前两日传回来的消息是各处府州自顾不暇，杭州前卫和右卫大部分兵力已被紧急调派到杭州城内卫戍，我们只有倚靠撤入城内的宁波卫守兵抵挡了，不过要想让他们出城，可能还需要和卫指挥使杜迁商议。”

江松原面显愁容，还有一点难以明说，宁波周围乃是鱼妖最密集的区域，浙江都司各处卫所都是口头遵守调令，实际上没一个肯往浙江东部派兵。

城内仅有的一个宁波卫，在城外被鱼妖屠杀了数百兵卒之后，更是只想着保存实力龟缩在城内。

前几日鱼妖潜入城中作乱，他杜迁竟只在知府衙门和他的卫所衙署周围布防，搞得城中糜烂不堪，平白死了众多百姓。

最后还是在鱼妖开始攻击城北几处大户人家的宅邸时，许家派出一众高手击退了鱼妖，又联合王道长封死了城中水道，这才换来喘息之机。

此番信息天师道众人不知，葛玄倒是听王老道说了七七八八，因此没对那宁波卫指挥使报多少期望。

“江大人，城东马家庄里的鱼妖已被我等尽数清除，可惜的是里面的百姓都已惨遭毒手，但想必庄子里还有刚秋收不久的储粮，至于另一处庄子，我打算在城中修整一番后再过去。”

江松原连连点头：“好，好啊，葛道长手段了得，我这就安排车队过去运粮，城中的用水问题也能有所缓解了。”

说着，江松原起身叫来管家吩咐了几句，转头对众人说道：“各位仙师，此次妖灾浩劫，全凭诸位施展法术神通才让城中百姓得以保全，中午我在家中简单准备了一桌素食，条件简陋，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众人见江松原言辞恳切，又没有大摆宴席，也不多推辞，应了下来。

后院，西厢房内，江唱晚一身鹅黄薄衫，正躺在软榻上看着一本《玉堂春落难逢夫》，她眼中透着几分慵懒，乌黑的长发随意铺在榻上，莹白纤细的手指从矮几上拿着葡萄，也不剥皮，就这样吃着。

走廊里脚步声匆匆传来，她头也不抬地开口：“绿竹，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整天憋在家里，这些话本我都能背下来了。”

绿竹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笑着搭上江唱晚那雪白纤瘦的肩膀，轻轻给她揉着，“小姐，那人回来了，正在书房和老爷说话呢。”

江唱晚闻言将话本放在榻上，面露欣喜，“两日不到就来答复爹爹，想必事情进展颇为顺利，他没受伤吧？”

绿竹松开肩膀，拿过梳子梳理着江唱晚浓密的长发，“小姐放心，那人完好无损，还带来一帮道士打扮的人，听说是朝廷派来的龙虎山仙师，城外马家庄的妖怪好像都被他们清理干净了，想必不用多久城中就能恢复正常了。”

“嘻，那就好。”

江唱晚从榻上起身，走到自己的镜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只宝蓝色的香囊，布料细腻但绣工说不上精致。

“你把这个给他，就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祝愿他平平安安，嗯…别让爹爹看到了。”

绿竹促狭地笑着接过，主仆二人眼神对上，又是一番打闹。

正午时分，葛玄和龙虎山众人移步到东花厅虚日轩中落座，花厅大气典雅，几处花草打理得颇为用心，桌椅样式看得出也是专门请人设计过的。

寒暄一阵，几样简单清淡的素菜依次呈上桌来。

江松原坐在主位，张守仁和葛玄推辞一番，坐在了右手边，后面依次是王老道和守字辈几人，通判、推官、典史、主簿等其他官员坐在末位。

张守仁提前说了一句他们小师妹因为除妖灵力消耗过甚，先回去休息了，几名官员也纷纷表示理解。

江松原举杯：“身为一府主官，让我宁波百姓遭此大难，实在是愧对陛下，愧对天地，此事过后，本官会上书向陛下请罪，这一杯我先自罚。”

路通判、贾推官几个下属连连劝说，感同身受般地替江松原补充着知府大人这段时间的辛劳和苦衷。

江松原摆手，一口饮下杯中酒，“无论如何，此前是我没能将事情做好，但今日几位道长得胜归来，城外道路打通，我们宁波百姓总算是有了希望，还有之前王道长驱逐鱼妖也出力颇多，这一杯敬各位高功。”

王老道忙举杯，连道不敢，葛玄和张守仁也很给面子地客气几句，他们听得懂江松原前面的场面话，这番表态自然会传到皇上耳朵里，至于什么请罪、责罚，会有内阁阁老替他们清流这一派在嘉靖面前诉倾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