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圳一愣,转念之间突然忍不住大喜。
本来朱载圳就知道严嵩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可是严嵩这些年反过的水太多了。
当年严嵩就是靠着吹捧内阁首辅夏言才平步青云进入了内阁的。
可是一旦获得了和夏言叫板的机会,立马寻找机会扳倒了夏言,使得夏言在午门之外吃了一顿刀削面。
所以在朱载圳的心里,虽然一直想着要笼络严嵩,可是内心之中也提防着严嵩。
像严嵩这般见风使舵之人,若是突然转变了立场,朱载圳一点也不意外。
可是如今,严嵩的这副模样,显然是要向自己托孤了。
是要将严世蕃托给自己这未来的天子照看。
这充分说明,严嵩已经和自己深度捆绑在了一起。
“严阁老放心,只要本王能够克继大统,一定重用严公子!”朱载圳一把抓住了严嵩的双手。
“哎!重用也就算了,只求景王殿下日后不要为难犬子!”严嵩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严家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时候太久了,得罪的人太多了,万一哪天嘉靖皇帝驾崩了,或者是严嵩两腿一蹬,一命归西,严世蕃的未来自然是岌岌可危。
可是如果有景王朱载圳罩着,那就大有不同了。
所以严嵩已经打定主意,要将宝押在朱载圳的身上。
“王爷,您要明白,裕王自来势单力薄,本来不足为惧,那包悟来也不过是个无赖道士,能有多大能为,可偏偏当今皇上便信这一套,所以要扳倒裕王,必须要先扳倒包家,而如今包家正得皇上崇信,便是老臣也是无能为力,不过还好啊,鞑靼人打过来了!”
严嵩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当年庚戌之变之时,鞑靼人便打到了京城之外,老臣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力主不能开城迎敌,可这些年,老臣挨了多少骂,有多少人对老臣指指点点!这一次,为了景王殿下,老臣豁出去这张脸皮不要了,还是不能开城门一战啊!”
“而且,只要鞑靼人围困了京城,到了最后,皇上无奈之下,必然要请包悟来那厮上了城头作法!那一刻,便是咱们扳倒包家之时!”严嵩说到这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身为堂堂的内阁首辅,在迎接包悟来中浙江回京的路上,居然被嘉靖皇帝当众打了一个耳光。
真是奇耻大辱!
严嵩自然不敢恨嘉靖皇帝,只好将这笔账算到了包家身上。
“可是严阁老,万一那包悟来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作法退敌了呢?”作为嘉靖皇帝的儿子,朱载圳对于道法信的也是不要不要的。
所以对于包悟来作法退敌之事,在内心里,朱载圳还是有些担心的。
“哈哈哈,哈哈哈!”严嵩忍不住一阵大笑,直笑的朱载圳一阵阵发蒙。
“王爷你想,皇上如今最怕的是谁?”严嵩一边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一边问道。
“那还用说吗,自然是城外的鞑靼人!”朱载圳这点事情还是明白的。
“没错!鞑靼人身为天之骄子,兵锋所及,无人能挡!我大明朝也算是国富兵强了,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遇到鞑靼人,终归是胜少败多啊!可见鞑靼人的战斗力十分强悍,当初土木堡之变时,咱们大明朝的命运,差点便葬送在这些茹毛饮血之徒的手里。”
严嵩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可是王爷你不妨再继续想一想,皇上如此惧怕鞑靼人,那不是没有原因的,可是如果包悟来真的登上城头,作法退敌,那么便说明包悟来的本领比之于鞑靼人更加令人可怕!”
“所以……所以,阁老的意思是?”听到这里,朱载圳终于有点明白了。
“所以说,包悟来如果抗旨不尊,不肯上城头作法,那自然是死路一条,可若是他登上城头,作法成功退敌,只怕他死的更快啊!”严嵩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宦海沉浮数十年,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
严嵩使过的毒计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眼下的这一条计,却是严嵩心里最得意之作。
“老臣这一条计策,定然叫包家进不得退不得,只有乖乖送死一条路!到时候包家一倒,再加上京城之中满城金黄色的花朵开遍,裕王即便不会被褫夺了封号,也绝无可能对于王爷你有所威胁了!”严嵩说着,眼睛里也放出光来。
“可是,本王听说,上城作法的不是包悟来,而是他的儿子包大农?”朱载圳皱眉道。
对于朱载圳来说,威胁最大的自然是天师包悟来。
皇上崇信道法,对于得道之人向来是言听计从。
甚至朱载圳心里很奇怪,既然包悟来身为天师,又是裕王一派,为什么居然一直到了现在也没有直接劝皇上立裕王为太子。
“没错!”严嵩点点头道:“王爷有所不知,那包悟来虽然可恶,但是他的那个儿子包大农尤其狡诈异常,正所谓斩草除根,本来老臣正愁着没法子将他牵扯其中,没想到他倒是自己跳了出来,却能怪谁来?再说那包悟来从浙江回京师之时,已然是大造舆论,说他的道行尽皆毁了。若是他咬死不放,说不定皇上一时心软,便放了他过去。即便包悟来将来登上城头,作法无效,也不过是死他一个,却留下了包大农这个祸患。”
旁边严世蕃嘿嘿一笑,接话道:“可是如今,包大农自告奋勇,要上城头作法,若是无效,自然逃不了罪责,而包悟来只有这一个儿子,为了包大农,必然只能硬着头皮登上城头作法!爹,孩儿说的对不对?”
“嗯,没错,我儿最近倒是有些长进!”严嵩微微笑道:“这便是一招连环计,叫他们父子躲无可躲,避无可避!”严嵩伸出了一只老手,恶狠狠地攥紧了拳头,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和我严家作对,到底会是如何的下场!”
说完,严嵩与朱载圳和严世蕃三人七个眼睛看在一处,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