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区区几幅画,就卖了将近二十万两银子!
包家打大厅上,徐文长和归有光两个望着大厅地上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不要说旁人了,就算他二人,在亲眼所见之前,也根本不相信这几幅画能卖这么多的银子。
如今整个大明朝一年太仓银的收入也不过是两百万两!盐税今年因为是严嵩门下的鄢懋卿亲自出手,朝廷拿到手里的,也不过是两百万两左右!
而徐文长几幅画作,居然就卖了将近二十万两!
除了徐文长和归有光,包大农也是两眼放光。
旁边,包大娘早就拿着麻袋等着了!
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闪耀着丰收时候的喜悦。
而在京城其他几处大宅里,则弥漫着家中遭了贼的悲伤氛围。
严嵩一屁股坐倒在太师椅上,双眼无神!
钱不是问题,问题是面子!
严嵩可是如今内阁之中的首辅,放眼整个大明朝,那是一人之心万人之上的存在!
几十年来,只有严家父子收钱,旁人笑眯眯送钱过来的份,啥时候轮到严家父子惨遭敲诈了?
“爹!奇耻大辱啊!”独眼严世蕃捶胸顿足,一脸的横肉几近扭曲。
“这大明朝上下,谁不要看咱们严家的脸色?那来咱们严家送钱的,哪个不是送了钱还要感恩戴德。咱们父子收了他们的钱,那便是给了他们的面子啊!可是如今倒好,咱们严家父子居然巴巴地主动给那姓包的送去了十万两银子,那厮却连谢字也没一个!”严世蕃指天画地,吐沫星子横飞,气得要死。
“算了!不要说了!”严嵩也是一脸丧气,只不过与严世蕃相比,严嵩自然知道,自己不是送银子给包大农,而是送银子给当今的皇上!
要怪就怪自己一个不小心,中了包大农的圈套啊!
昨天在皇上面前,自己一时慌张,欠了考虑,在那徐文长的画作上又是题跋又是作诗,更要命的是,皇上也题了字,还加盖了印章!
本来自己还以为这事就此和自己再没半文钱的关系,可是直到今天早晨,宫中的眼线送出来消息,说黄锦奉了皇上的旨意去了虎坊街,严嵩才如梦方醒!
昨天皇上花了一万两银子买了徐文长的五幅画作,今天包大农搞了这个拍卖,试问当今天下,谁敢花钱收藏皇上的作品?
给皇上的作品定价,那再高也是低了啊!
可问题是,若是无人问津,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难免脸上挂不住。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当今皇上是个喜怒无常,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当年的首辅夏言,不过是因为不肯戴皇上赐给的沉香冠,便惹得皇上老大不高兴,严嵩也正是抓住了这个机会在皇上面前说了夏言的坏话,才使得一代名臣夏言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严嵩至今还记得,当年自己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是何等的开心,又是何等的害怕!
开心的是自己终于搬掉了挡在路上的绊脚石!而害怕的则是天威难测,便是自己得到了首辅的位置,也要小心夏言的下场!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严嵩一直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皇上。
为了讨皇上的欢心,严嵩可以不顾边关紧急的军情,也要写好手里的青词!
只要皇上高兴,所有的事儿都不是事儿,只要皇上不高兴,一个眼神就可以要自己的脑袋!
就今天这事儿来说,如果徐文长的画卖不上价钱,皇上肯定会不高兴,而皇上不高兴,第一个责怪的便是自己没有体会圣心!
所以这十万两银子,严嵩出的心服口服。
可是让严嵩心惊的是,这十万两银子不是自己主动拿出去的,而是那包大农在自己手里硬抢的!
这厮虽然年轻,但是不简单啊!
严嵩眯缝起了眼睛,他深深知道,作为大明朝的首辅,绝对不能容许有任何人比自己更加受到宠信!
权力的游戏,没有人能体面的退出。
要么赢,要么死!
严嵩早就看的明明白白了!
只不过,眼下这包大农正得到皇上的崇信,要除掉他,似乎还不到时候。
宦海沉浮数十年,严嵩早就学会了忍耐。
所以严嵩闭上了眼睛,任由严世蕃大呼小叫,不再去理他!
这一幕,同样发生在徐阶家中,仇鸾家中,陆炳家中!
而此刻,在包大农大马金刀地端坐正中,浑然觉得自己已经坐上了梁山泊的头把交椅,如今的自己,正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的及时雨。
十九万两的白银,加上之前嘉靖皇上买画的一万两,一共是二十万两白银,即便换成包大农熟悉的吨,也足有六七吨重。
这么大一堆白银摆在面前,任徐文长和归有光都自诩是不爱钱的君子,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恩师说过,这回得来的银子要分给自己师兄弟二人以及李时珍,还有新入门的俞大猷。
这么算下起来!
我的天啊!
六万多两!
人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可是如今看来,给师父当狗腿子比当官来钱快啊!
“这里是二十万两白银!”包大农站了起来,手掐着腰,肚子使劲往前挺,看起来比平常要大上一号。
包大农围着银子堆晃了一圈,笑道:“这里银子不少,可是咱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是不是?”
“是是是!”徐文长和归有光一个劲地点头。
如果不是恩师,就这几幅画,按往常徐文长画作的行市,最多买个三四千两的银子。
师父拿大头,那是应该的。
在徐文长和归有光眼里,这是天经地义的。
包大农伸手在那堆银子上划了几下,笑道:“我包大农有今天,首先要感谢我娘!要不是我娘将我生得如此聪明,哪有咱们的今天,所以,这两万两零头,归我娘!”
“哇!”
包大娘差点面子高兴的疯了过去,扶着墙清醒了片刻,扯着麻袋就上去了。
“这一份,六万两,归我!”包大农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你们这俩家伙,这几个月以来在为师家里又吃又住,天天嘴上和抹了蜜一样说要孝敬为师,为师今天给你们个孝敬的机会,拿六万两,不多吧?”
“不多不多!”
徐文长和归有光点头如同小鸡啄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