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应该，或许，可能……”包大农此时也有些后悔！
贪心不足啊！自己的小日子本来过的是不错的，干嘛要搅合到科举的事情里去？
这下好了，要是自己记错了，那不但自己帮不了徐文长、归有光，还要连累二人掉脑袋！
回想大明朝历史上跟着师父倒霉的，似乎只有靖难之役时的方孝孺，因为多嘴说了一句“你诛我十族又何妨？”便被变态的永乐皇帝满足了他那变态的愿望！
没想到啊，自己居然有和大儒比肩的机会啊！
包大农心里一个劲地骂娘！
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哪还有回头的余地？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当时谁能想到书上那行字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死？早知道上辈子就少看岛国爱情动作片而多看书了！
包大农心乱如麻，还想着往回找辙，抬头一看嘉靖满脸铁青，只好硬起头皮，将一大堆“差不多，估摸着”咽进了肚子里。
事到如今，那是马入夹道有进无退了！
包大农使劲挺了挺脖子，叫道：“没错，就是今晚，就是子时三刻，天雷五响，火花一处！”
嘉靖帝冷笑了两声，看了看陶仲文和蓝道行。
“陶真人，这少年说今晚会有天雷降临，你怎么看？”嘉靖帝慢悠悠地说道。
“待老道手占一卦！”陶仲文脑门子也有些冒汗了，这叫什么事啊！
你包大农狗急跳墙，胡说八道，居然要拉老子陪绑？
可他万万不敢说啊，毕竟他是最受嘉靖皇帝崇信的道教真人，若说自己啥也不知道，那还要你干啥？
所以，这个问题只有两个答案，其一，便是赞同包大农，其二，便是否定。
昨天晚上一阵雷雨，今早便停了，陶仲文回想自己来的路上，那是万里无云，不要说今晚会有天雷，现在看起来，便是雨也不会下一滴！
再说，就算下雨，未必有雷，就算有雷，也在天上，天打雷劈的事情，每年整个大明朝也不过发生数起。
就算真的有天雷击下，这京师之中，房子多了去了，怎么可能那么巧，正好击中皇宫！
看来这场赌局，包大农既然买了大，自己只要买小，便有九成九的把握了！
陶仲文一边想，手指头在袖子里不断捏来拈去，又过了片刻，才睁开眼睛，道：“启禀圣上，以老道手占的卦象来看，今日未必无风雨，定是无惊雷！皇上敬天法道，最是虔诚不过，岂有连续两日皇宫遭雷击的道理！”
“蓝神仙，你不如也算一算，你和你这位恩师今日到底是吉是凶！”嘉靖皇帝看了一眼蓝道行。
蓝道行心里叫苦，这道门里忽悠人的事情，他是门清，自来不管是起乩还是算卦，道理都是一样，讲究的是言大而虚，模棱两可，如今自己这位恩师的这一卦，无疑是犯了大忌。
可事到如今，自己除了老老实实站在恩师的身后同生共死，求饶可也来不及了！
可是，便是自己也站在恩师这一边，今晚便会下雨打雷，击中皇宫？
想到这里，蓝道行将牙一咬，道：“贫道道行浅薄，恩师虽然年轻，却是数世修行的陆地飞仙，恩师的话，绝不会错！”
“好，既然如此，朕今儿个便设宴摆酒，咱们秉烛达旦，拭目以待！”说完，嘉靖看了一眼包大农，笑道：“今日之事，你若说的准了，万事好说，若是不准！”他嘿嘿一笑，道：“吕芳，朕记得太祖爷曾有一句诗来，是怎么说的来着？”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吕芳低声道。
包大农忍不住一缩脖子，只觉脖子缝中间冷气一阵一阵的冒。
郁闷啊！
人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这话看来不假！
上辈子包大农考研究生这些东西读的再熟也没有了。
可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这话说的是唯物主义啊，包大农说啥也没想到，这神仙上帝虚无缥缈的事情也要靠这个啊！
…………
御花园的清凉殿里，排摆酒宴。
嘉靖帝下了旨意，召了几位大臣饮宴。
嘉靖遥遥上座，殿下左右坐的是严嵩、徐阶、李春芳等人。
旁边也摆了三桌，分别是陶仲文、蓝道行和哭丧着脸的包大农。
除了这些人，还有今科新考上的进士，远远地摆了几十桌。
徐文长和归有光老远望向大殿之上，只见恩师背后站着李时珍，对面坐着蓝道行，一时也搞不清楚状况。
这一帮人自从进宫以来，水米没打牙，早就饿的发昏了，只盼着赶紧开饭。
徐文长和归有光却隐隐觉得今日之事不妙。
包大农简直绝望了，眼前的珍馐美味，陈酿佳肴，在这一刻都成了要命的毒药，难以下咽。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自己当年怎么就不好好用功，仔细看看那次雷击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启禀皇上！”包大农颤抖着声音道：“其实今天这话不是我说的，而是我爹昨晚睡觉醒来说的，他最近老是说胡话，说不定不能信也不一定！”
“既然喜欢说胡话，以后要不要这张嘴也没什么关系了！”嘉靖看也不看包大农一眼，慢悠悠地说道，说完手一挥，手中的铜锤敲在磬上，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
“今儿个，朕倒要看看，会不会下雨，会不会打雷！”嘉靖两眼望天，悠悠道。
包大农也抬眼望过去，只见清凉殿外，夕阳西下，红光满天，包大农脑袋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一片云彩。
完了完了！
包大农心里已经崩溃了，此刻他的心中，多希望会出现一位盖世英雄，踩着满天乌云而来，最好这厮长的尖嘴猴腮，背生双翅，手拿锤子和凿子，咔嚓咔嚓，朝着自己打几个雷。
当然，如果没劈中自己那就完美了。
“小友，老道敬你一杯！”旁边，陶仲文笑眯眯地端起一杯酒，低声道：“这可是宫中的好酒，外面喝不到的，不过，就算是外面的酒，以后你也喝不到了！”说完嘿嘿一笑，一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