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农叹了口气。
日子不好过啊！
本来以为自己的主意相当不错，奈何形势比人强，包家清华池的生意，经过了十几天之后，居然是越来越差了。
不是包家的牛奶浴不好，眼下牛奶供应充足，那一池子白花花的，没掺过一滴水，可这到底是牛奶，价格再低，也低不过水去。
旁的浴池，洗一次不过十文八文钱的，可包家的牛奶浴，洗一次最低也要五十文钱。
来包家浴池洗澡，牛奶虽然好，但也太烦，刚刚洗的干干净净的身子，又要穿上脏不拉吉的百结衣，平白无故弄脏了身体，回家还要再洗一遍，而且包家的花样太多，又是跪拜，又是上香。
因此，清华池的生意越来越差了。
包大农手握账单，愁的不行，这清华池每开一天，便要亏七八两银子。
似这般下去，撑不了多久啊！
“公子爷，外面有人求见！”牛五前来通禀，背后跟着个缩头缩脑的家伙。
“包公子，我家朱七爷有一封信给你！”那人将信交到包大农手中，头也不回的去了。
“朱七爷？”包大农这才想去，这朱七乃是锦衣卫的千户，好么样的干啥送信给自己。
怀着满腹疑窦打开信笺，包大农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笑了。
我就说嘛，陶仲文郭弘经等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居然又出幺蛾子。
包大农叫人拿过蜡烛来，将信一把火烧了，心里却是来来回回不停思索。
这些臭道士的花样还真多啊！居然想借刀杀人。
朱七的信里说的明明白白，经过调查，郭弘经买通了太医院的太医，要找包家的麻烦。
你包家不是说在你包家洗澡能防天花吗？
在这事上，谁最权威？自然是太医院了！
只要太医院的太医来包家门前闹上一闹，揭穿了包家的把戏，包家的买卖就再也干不下去了。
这一条计策好毒辣啊！
包大农闭目思忖良久，然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朱七自然是一片好心，只不过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包大农如今已被逼到了绝境，不使出点真本领来，这一关便不好过。
包大农仔细思考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天花病毒乃是这世上最古老的病毒之一，一旦发病，便无药可救，只能凭借个人的抵抗力与之抗争，算得上是听天由命了。
也就是说，天花只能预防，而不能治疗。
正所谓不治已病治未病！
然而自己的困境难便难在此处，天花如此凶猛，从古至今，谁也没听说过靠洗澡就能防天花的，不要说在普通百姓眼里，便是在太医院的太医眼里，自己这种行为根本就是在妖言惑众，谋财害命。
更要命的是，这天花只能防却又不能治，那些在清华池里洗过澡的，自然是不得天花了，可是这世上不得天花的人多了，谁会承认这是你包家清华池的功劳啊！
这简直是“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的负面典型啊！
可是如今，陶仲文郭弘经居然买通了太医院的太医来寻衅，这可叫我如何自证清白？
包大农叹了口气，若说自己真是骗子，给人揪住痛殴一番也就算了，可如今自己明明掌握了核心科技，还要给人当骗子痛殴，那可太冤枉了。
没吃贼的肉，贼的打倒是一点没落下！
包大农想了半天，居然是没半点办法。
这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自己明明知道是对的，却偏偏不能说，只要自己漏出去一个字，不出三天，这法子就会传遍天下。
正在这时，牛五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启禀……启禀公子，外面有人闹事！”牛五一脸的欲哭无泪。
在包家干活，钱多，公子爷人好，可就是自家这公子太会出幺蛾子了，每次干点啥事，总会得罪人，而且这次得罪的，居然是太医院的太医。
包大农叹了口气，心说来的好快，没奈何，这事不是当缩头乌龟就能解决的，他整了整衣服，跟着牛五来到了清华池门前。
清华池门前，一人昂然站立，身背药袋，见了包大农，肃然道：“我乃太医院太医李时珍，前来问道！”
“什么？居然是李时珍！”包大农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若来的是旁人倒也没什么，可这位李时珍与海瑞都是一个德行，是个认死理的人。本来自己想过的什么威逼利诱套近乎，所有的法子，看来都不管用了。
不过！
君子可欺之以方！
包大农的苦瓜脸顿时变成了西瓜脸，出了大门，上前笑道：“久闻李太医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李时珍便是一愣，本来，他来之前也四处打听过，知道这包家的公子包大农乃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没想到包大农一张嘴，居然还挺客气。
“哼！口腹蜜剑，真正的小人！”李时珍不为所动，四处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已然无数。
如今包家门前已然是京师之中的著名景点，那些个酒楼茶肆里的说书瞎子，无事时便在包家门前溜达，寻找新故事的素材。
毕竟这几个月以来，包家门前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从古至今，只见有武师上门踢馆，这太医上门踢馆的，倒是头一遭见。
所有的瞎子们都支愣着耳朵仔细听，其余看热闹的也都睁大了眼睛。
这李时珍乃是京师之中有名的太医，不但医术高超，更是为人正直，几年以来，活人无数，受尽病患的钦仰。
另一边，包家乃是京师中道门翘楚，风头正劲，前些日子包神仙在青云观中差一点就白日飞升的故事老早已经传遍京师，之前兜卖符水治病的事情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大家都很好奇，今天这一场关公战秦琼的好戏，到底是名医李时珍获胜，还是包家小神仙占优！
李时珍昂然道：“我听说你四处宣扬，说你包家清华池里洗澡，可以治天花！”
“不错！”包大农胸有成竹地笑眯眯应了。
李时珍正想说话，只见包大农嘿嘿一笑，道：“我自有此本事，干你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