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包家上上下下充满着一种怪异的气氛。
包悟来得意洋洋，这一次的事件若非老将出马，只怕是溃不成军了，不但如此，包神仙的威名又一次响彻整个京师。
虽说屎尿神仙的名声不那么好听，可所谓道在便溺中，谁也无法否认。
而包大娘则是有喜有悲！
喜的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全身而退，又一次囫囵个地走出了顺天府的大堂，悲的却是包家的处境并没有半点改善。
如今包家的牛奶虽然摆脱了恶名，可顺天府的一纸禁令，让包家的牛奶彻底断绝了出路。
可是西山上的牛奶还在源源不断的运下来。
家里的下人们个个叫苦不迭，纷纷表示牛奶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如今连放屁都是牛奶味的了。
好消息是包家门前这回干干净净，没人闹事了，天机馆又可以开业了。
一家人用过了午饭，包悟来皱眉道：“我儿，这回事情了了，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这牛奶的事情，万万不可继续下去了！”
包大娘连连点头，道：“我儿，明个你就去西山，和那顾家的人说，这西山的牛奶咱们不要了！”
包大农一晃脑袋，摇头道：“我倒是想啊，只怕是顾家契约在手，不肯妥协！”他眼珠一转，笑道：“爹娘，你二老不必担心，我又有了新主意！”
包悟来浑身一颤，手里的碗差点掉了，怒道：“老子赚点家业可是容易的吗？经得住你如此败家？”
包大农叹气道：“如今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我仔细盘算过，我这新生意一来因陋就简，不需要额外拿钱来，二来应该也有不少进项！”
包悟来气得胡子直翘，包大娘浑身肥肉乱颤，一听到自己这宝贝儿子又有新主意，包大娘当真是胆战心惊。
包大农微微一笑，道：“我与西山顾家签了一年之约，如今西山的牛奶源源不断运了下来，可顺天府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许咱们售卖，您二老倒说说看，这么多牛奶，咱们可怎么办？”
包大娘一愣，心里暗暗叫苦，不要说包家的下人，便是包大娘自己，也是再也喝不下去了。
可那白花花的牛奶难道真的只能倒掉种花吗？
包大农微微一笑，指着角落里扔着的一块牌匾道：“二老大概已经忘了，咱包家本来这篇宅子是用来干嘛的！”
包大娘顺着包大农手指看过去，便看见那牌匾上写着“虎坊浴池”几个大字。
包大农嘻嘻一笑道：“白乐天有诗云：‘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世间传说那杨贵妃之所以浑身雪白，万般受唐玄宗是喜爱，靠的便是用牛奶来洗澡，才洗的肤如凝脂啊！”
包大娘一愣，道：“你是说，咱家的浴池可以重新开业，用牛奶沐浴！”
包大农连连点头道：“我娘果然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这牛奶洗澡，世人只听过，没见过，真正洗过的人，只怕连一个都没有！反正我包家的牛奶现在多过于水，澡堂子也是现成的，只要是有人来，咱们便少亏一点！”
包悟来皱眉看了一眼包大娘，两个人都是一样心思，都觉得自己这儿子想一出是一出，这主意实在太过异想天开，只不过以包家目前的情况，要将这牛奶废物利用，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包大农将包大娘拉到旁边，低声道：“娘，你是不知道，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爹虽然是神仙了，却也未能免俗，心里老是想着要弄两房小妾来给我填十几个弟兄，到时你的日子可就未免难过了！”
包大娘两眼圆睁，骂一声：“这老东西他敢！”却又长长叹了口气。
包悟来的心思，她又岂有不知，虽然她凶巴巴的惯了，可也知道，如今包悟来今非昔比，若是一意要纳妾，她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恨自己年老色衰，这老东西才起了歪心思。
“我儿，你说那牛奶洗澡，真的会变好看吗？”包大娘摸了一把自己的肥脸，这几日天天喝牛奶，虽然嘴里淡出鸟来，自觉皮肤倒是白嫩了不少。
包大农连忙道：“这个自然，娘，你想啊，你每日在牛奶池子里泡着，那可是杨贵妃才有的待遇啊，那杨贵妃驻颜有术，几十年来将唐玄宗迷的五迷三道，靠的是什么！”
“你说的倒也有理！”包大娘莞尔一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先弄一大盆牛奶来，给我试试！”
包大农大喜，连忙吩咐下去。
包家的牛奶多过于水，一澡盆牛奶转眼便准备妥当。
包大娘喜滋滋的去了。
包大农转过头来，来到包悟来身边，却不说话，愁眉苦脸，叹息连连。
包悟来气哼哼地道：“你啥也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包大农沉默半晌，突然伸袖子抹了把眼泪，道：“可怜儿子一片孝心，天日可鉴啊，只是父亲大人却不能体谅，真是叫人难过！”
包悟来怒道：“什么？你胡搞乱搞，差点连老爹我也折进去了，还说什么一片孝心？”
包大农早有准备，伸手从怀里掏出本书来，恭恭敬敬放在包悟来面前。
包悟来举目观瞧，不禁一愣，原来是一本《南华经》。
包悟来伸手翻开书页，指着书里的文字道：“俗话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如今咱家老子是神仙，儿子也不能是混蛋啊，因此儿子我日夜诵读南华经，看到逍遥游一章里面说……”
包大农手指其中一页，道：“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风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包悟来一脸奇怪地看着包大农，这一段他是自小读的，熟的不能再熟，只是不知道这一段与自己有啥关系。
包大农低声道：“爹，你看，这是南华经里写的神仙，你看看，咱家的牛奶……”
包悟来仔细看去，突然眼睛一亮，这一段话里写的明白，肌肤若冰雪，绰约如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
自己在青云观里已然算是腾云驾雾过了，天天喝牛奶，算是不食五谷，至于其余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