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娘看着自己这傻儿子说话一套一套的，尿炕一片一片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办法。
那西山上的牛奶是包大农先付了钱的，又写了字据契约的，万万没有退款的道理。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牛奶已经消毒完毕，装了满满四只大桶。
包大娘看的眼泪汪汪，这哪里是牛奶，分明是自己的命啊！
包大娘含泪拿起瓢来，一瓢接一瓢的喝了下去。
旁边包大农看的直瞪眼，眼看包大娘一口气喝了五六瓢，放下瓢，包大娘的肚子都是一晃一晃的。
包大娘紧紧闭嘴不敢说话，唯恐一张嘴牛奶就要喷了出来。
心里总算舒坦点了！
包大农左右看看，心说自己老娘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打铁还需自身硬啊！自家的下人们也是要照顾好的，干脆拨出一桶来给下人们留着当早饭。
剩下三桶牛奶运到了大门边上，包大农停下来，把铁蛮叫了过来，道：“反正这些个牛奶咱们留着也没啥用，那些泼妇们爱喝，便施舍给她们也没什么，也叫她们见我包家神仙门庭以德报怨！这事只好靠你了！”
铁蛮一脸的生无可恋，昨天那几个送牛奶出去的汉子平白无故受辱，有好几个昨晚喝了点马尿后说什么都要悬梁自尽，今天这事也不好办啊！
只不过门外人恨的是包大农，只要自己这位公子爷不露面，应该也问题不大！
包大农叫人取来几只铁锅给这几个汉子扣在头上 ，又许诺了诸般好处，铁蛮也知道这是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避不过的事情。
包大农站上墙头，只见外面大雾蒙蒙，只听得人声嘈杂，却看不清又多少人。
他这边将手一挥，大门缓缓打开，铁蛮一咬牙一跺脚，将头一低，冲了出去。
当年，铁蛮就是这样头戴铁盔，身穿铁甲，直冲倭寇阵营之中！
包大农站在墙上无比紧张，遇到这伙泼妇，虽不至于丢了性命，可是一世英名就算玩完了。
正在这时，太阳已然升了起来，一阵风起，吹散了晨雾。
包家门前的景象顿时清楚了起来。
包大农吓得一哆嗦，旁边的包大娘再也忍不住，吓得打了一个嗝，一股白色的牛奶如同水箭般喷出老远。
包家门前，黑压压站着几百号人，全都是粗手大脚的仆妇们！
铁蛮也是吓得腿软脚软，招呼一声，将那三桶牛奶弃了，带人跑了回来。
几百名仆妇呼啦啦一起围了上去，阳光下一片金铁交鸣之声过后，亮光照眼。
包大农两腿大发软，差点没掉下去，只道这些仆妇们改行抢劫了，没成想仔细一看，原来这些仆妇们手里都拿着锅碗瓢盆各种家什，玩了命一般上去抢那几桶牛奶。
“我的奶啊！”旁边，包大娘的眼泪哗啦啦流下来了，她昨晚就没吃饭，今早故意起个大早就是为了多喝点，可是刚才那一顿惊吓，将她喝下去的牛奶都吓了出来，眼见这门口的阵仗越来越大，旁的不说，这天机馆的生意是废了！
包大农看明白了却是嘴角露出笑意，看自己老娘正哭的尽兴，赶忙将她扶下了梯子，笑道：“娘，你何必如此，来来来，我便告诉你！”
他叫人搬来一个凳子，叫包大娘坐下，笑道：“娘，这牛奶本来是稀罕物，只不过西山的人手脚腌臜，弄不爽利，因此人人吃了要拉肚子，因此上这才便宜，你儿我天纵英才，又在我爹那讨了几张符纸来化在里面，因此这牛奶吃了却是好的！”
包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儿啊，你净说那些没用的，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当街面上的人傻呢，不知道你这牛奶是西山上弄来的？这西山牛奶都臭了大街了，谁不知道吃了要拉肚子，谁敢来买？便是你有本事，便是你老爹的那些 个鬼画符有用，又如何，如今这牛奶都便宜了门口那些没毛的大虫，可曾卖过一文钱来？”
包大农嘻嘻一笑，道：“我娘莫急，正因为这西山的牛奶吃了要拉肚子，咱买来才便宜，正因为没人敢吃，我才给外面那些人白吃！”
包大娘闻言一愣。
包大农嘻嘻一笑道：“娘，你想啊，这些仆妇都是受人指派来咱家这骂人出气的，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派她们来的，可都是京城之中的大户人家，本来那些个大户人家谁敢以身犯险来吃这牛奶，如今这些个仆妇吃了，少不得要说一声好，这般如此，名声传扬出去只不过是几天的事情！”
“因此！”包大农嘿嘿一笑，道：“只不过几天而已，再过几天，待咱们包家神仙牛奶广为人知之后，你想……”
包大娘止住了哭声，两只眼睛里放出光来，道：“我儿，你可没有哄骗你娘吧！”
“不会，不会！”包大农自信满满。
……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
包家天机馆算是歇业了，每日门前的人却更多，骂声更大，更有甚者，连砖头瓦块也扔进来了。
“看来我的牛奶效果不错啊！这些家伙们吃了十几天，气力见长啊！”包大农属于那种掉泥巴坑里也能趴着玩半天的乐天派，可家里的下人们如今在院子里走路也要扛着门板才行。
按说也该差不多了！
包大农喊过广坤和尚和苗瞎子两个人来，如今天机馆根本就没人来，这两人正处于失业状态，正好拿来派点用处。
“你们两个想想办法，从后门混出去，最好混到那些仆妇群里去，好好打探一番，最好也去市面上问问，看看我包家神仙牛奶的知名度到底咋样了！”
旁人干不了这事，不过包大农对广坤和尚和苗瞎子还是很有信心的。
用过了午饭，包大农端坐大堂，优哉游哉，看着自家的下人们举着门板来回走，有一条狗在院子里乱窜，没一会就被砸死了！
哎，人生命运就如这狗，说啥也想不到是牛整死了自己！
包大农正在这惆怅呢，就听外面脚步声响，苗瞎子和广坤两个总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