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是帝国最高学府,太学里门以内皆是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外门便是各地方才学出众的文墨世家或庶民学子读书的地方。
小苏撞上的人便是外门的学子,那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五官十分端正,是一个极为漂亮气派的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寒门学子,必定出身于累世文翰富贵之家。
“你怎么走路的,你眼睛有问题吗?”永穗气冲冲的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那人数落一顿。
看到永穗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小苏实在惭愧,毕竟是她不小心撞了人。
“公主殿下,是她撞在我身上的,请您睁大了眼睛说话。”那人不卑不亢,一脸的风轻云淡。
“什么,竟然敢说我说瞎话,信不信我让父皇打断你的腿?”永穗气的脸通红。
“不敢不敢,在下当然知道皇家威权,但天子圣明,纵然贵为公主也不能为所欲为吧?”
宸朝开国不久,皇帝有意蓄养天下文脉,对于饱学之士十分偏爱,那人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
不过永穗一向娇纵惯了,如今碰上了一个硬茬,她是绝对不会轻易认输的。
“行,你厉害,够胆把名字留下,我倒要看看父皇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小苏看得出永穗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永穗娇纵起来没什么她干不出的事情。
“永穗,算了吧,是我撞的人。”小苏赶紧劝阻。
“不行”永穗红着眼,一副恶狠狠要吃人的模样。
“在下符离杨承章。”那人说罢一拱手,行事做派十分有礼。
“符离杨承章,你不是京中世家子弟吗?”小苏好奇的问道。
“在下一介寒衣,让贵人见笑了。”杨承章对着小苏一躬。
“你一介寒衣能有今日前程实属不易,杨承章你就给姐姐道个歉吧。”栎华一边安抚杨承章,一边劝永穗道。“姐姐,别较劲了,他也是无心的”
栎华说话十分温柔,杨承章也非莽撞之人,他笑了笑,然后拱手道“在下顶撞了公主,是在下的错。”
永穗气鼓鼓的点点头算是接受了。
正在此时陈永瑭从后面追了上来“杨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永瑭面上的表情有些惊讶,不过更惊讶的是小苏,永穗和栎华。
“五哥,你们怎么认识啊?”永穗最先问道。
“让你们平时不好好读书,太学名士杨承章,是夫子的关门弟子,他的锦绣文章每次都会在太学外门张榜公布的。”陈永瑭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小苏才明白原来今天自己撞的是一个名人。
永穗听到陈永瑭如此介绍,也没了脾气。
听着陈永瑭和杨承章客套实在无趣,小苏她们及时开溜了。
后来听永穗提起,小苏才知道为何永穗没再追究杨承章无礼之过。
原来整天被小苏气的跳脚的夫子并非等闲之辈,夫子姓韩,名单,字叔文,出身广陵文坛世家,世人皆尊称韩叔子,自前朝大启中叶这广陵韩氏便是文坛翘楚,自大启灭亡,天下文脉受到大创,韩氏更是成为文坛领袖。
夫子是先帝亲下广陵,聘为皇教,夫子一生仅收过三个关门弟子,一个是璋成太子,一个是当今圣上,另一个就是杨承章了。相传先帝曾赐夫子玉戒尺,名为“正帝”,可用此戒尺戒正帝王德行。
论礼制这杨承章和当今圣上为同门师兄弟,算是永穗的师叔了。
本来今天小苏上课时表现好,没有像以往那样一问三不知,夫子很欣慰便给大家都放课早,永穗便提议大家去宫中打牌。
没曾想中间会遇上杨承章,永穗也没了心情打牌,她们三个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说来说去都离不了小苏即将成为她们嫂子的事情。
“小苏,你说说啊,你到底中意哪位哥哥?”永穗作为宫中造谣传谣的领袖,八卦起来可谓不遗余力。
“对啊,选择自己的丈夫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你怎么还会闷闷不乐的样子呢?”栎华看小苏趴在车窗上一言不发,便追问道。
小苏看着车窗外繁华长安,心中无尽迷茫,懒懒的问了一句“你们有第六个哥哥吗?”
“有啊,你见过我们六哥吗?”永穗惊喜的问道。
小苏不由的额头竖起一条黑线,她实在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个六皇子。
“你们真有六个哥哥吗?”小苏认真的问道。
“是有的,只是他最近几个月不在京中,好像出外办事了。”栎华答道。
听到栎华如此说,小苏不得不相信确实有这么个人了。
“那为什么都没听人提起过他呢?”小苏不解。
“六哥为人低调,很少与人来往,就算我们是亲兄妹也很少见到。”栎华说这话时明显有些迟缓,似乎在细细考虑该说些什么。
小苏看的明白,也不追问。
倒是永穗又来劲了“其实六哥也不错,为人谦和,而且长相十分俊美。”
“对啊,六哥长的十分俊美,你要见了指定喜欢。”栎华也跟着来劲。
“什么和什么啊,我也就是随口一问,这不还早嘛,你们着什么急啊。”小苏有点啼笑皆非,只得敷衍搪塞。
太学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小苏依旧毫无长进,夫子对她也就持放养姿态,小苏本以为总算逃出生天了,没成想又掉入另一个坑。
事情的起因还要从一个才貌双全,德礼兼备的不知名女子说起,说是皇帝去礼部侍郎家慰问,在院中偶然看到了礼部侍郎的女儿,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立马来了兴致开始找人训练自己的女儿和未来儿媳妇。
皇帝一时兴起可苦了小苏、永穗、栎华她们三人。
皇帝金口一开,三人不用再每日去太学修习课业,但她们每日都要和宫中女官学习宫廷礼仪。
小苏很不理解,像永穗这般跳脱的人宫廷礼仪却学的很好,倒数第一没了同伙这是让小苏最苦恼的。
教习小苏礼仪的是一个叫胧月姑姑的女官,听说她十三岁进宫,曾在大启朝侍候过太后娘娘,靖业十三年她才十五岁,却能在宫廷血洗中存活下来,绝对是个厉害角色。
胧月姑姑也是个严厉的人,小苏觉得她和夫子很像,如果将他们俩撮合在一起那绝对是一双璧人。
直到后来小苏学习熏香时将香案烧着了,胧月姑姑用戒尺打了小苏三下后小苏就觉得胧月姑姑还是适合一个人孤独终老。
想当时在小苏在太学时失手打翻砚台弄污了夫子的前朝墨宝,夫子也不过训斥了她一番。
在胧月姑姑的连打带骂中小苏终究还是没学成,小苏也终于相信了她确实是胧月姑姑教的最差的学生了。
在小苏又一次打瞌睡将香炉打翻,将一炉珍贵的龙檀香撒了一地,胧月姑姑总算彻底败下阵来。她哭着去贵妃那里告小苏的状,贵妃只是淡淡说道“龙檀我这里还有一盒,你拿去吧。”
胧月姑姑欲哭无泪,只好放弃了让小苏学习制香,这下小苏在长安城总算可以舒坦的出口气了。
小苏接连打败两个老师,可谓扬眉吐气了一把,这两天她也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