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记忆旋涡

春日的傍晚，已隐隐有了些许微弱的虫鸣声。

陆沐缓缓走至别墅客厅的展柜处，展柜上相框与精美的摆件错落排列。

陆沐轻抚过一个个摆件，那时一家人每去一个新的地方都会带回一件东西留作纪念。

视线最终落在一张张照片上，那是他们的全家福，虽然拍照的地点各不相同，但每一张照片上大家都笑的很开心。

陆沐认真的一张一张的看着照片，视线掠过，激起一片记忆浪花。

……

那是……一个晴朗的日子，一家人去了一家温馨的手工坊。

“阿沐，阿阳，别闹了，快给陶瓶做个把手！”唐若柳笑着看向两个弄了小花脸的孩子。

“看我的。”是……父亲，陆沐回忆着，“嘿诶，偷袭成功！”

“陆振远，你再抹他们脸上试试，一个两个都成小花猫了！”唐若柳佯装生气，却笑着抬起手将陶土抹向了陆振远的脸上。

画面定格，一家人笑的很开心。

……

画面一转，那是一个阴雨的日子，一家人本来是要去钓鱼的。

“阿柳，我给你撑伞，可别淋到了。”陆振远笑的殷勤。

唐若柳拂了拂裙摆，盯着一大两小，柔柔开口，“你们几个，说！究竟是谁没有看天气预报就提议来春游钓鱼的？”

几人虽知唐若柳不会真的生气，却也还是殷勤的围着唐若柳。

看着举止默契的几人，唐若柳忍不住笑了，几人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画面就此定格。

……

“美丽的女士，可以邀你跳个舞吗？”陆振远绅士的伸出了手，看着唐若柳的眼睛满是深情。

那是一次公司年会，陆振远带着一家人一同出席。

唐若柳看着面前的男人，笑得眉眼弯弯，灿烂又明媚，宛然一副小姑娘的模样。

唐若柳抬手，将手轻轻搭在了陆振远的手上。当着孩子的面，唐若柳脸颊微红，嗔笑道：“孩子还在呢。”

“那怎么了，他们以后也是要学的！”陆振远毫不在意，笑得爽朗，大方的向周围的人群表露着对妻子的爱意。

陆沐、陆阳在一旁相视一笑，学着陆振远的样子跳着舞，画面再次定格。

……

陆沐扫过这些照片，最终，视线聚焦在一张一家人以领奖台为背景的照片上，照片不经意的也将冠军被授奖的瞬间拍了下来。

那天，他们就站在台下，虽并未领奖，却笑的开心。不知不觉间，陆沐深陷那段记忆海。

陆沐自小喜欢弹钢琴，那也是陆沐第一次参加少儿钢琴比赛，年幼的他面对这么多的观众显得格外紧张。

“哥，你还好吧。”陆阳微晃着陆沐的肩膀。

陆沐呆呆的坐在那，一言不发。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朋友在紧张呀～”唐若柳打趣开口，声音格外的温柔。

“我……我能不能不去啊。”那时的陆沐打起了退堂鼓。

“陆沐，身为爸爸的儿子，怎么能轻易放弃呢？”陆振远故作生气。

“对对对，身为你爸的儿子，咱不轻易放弃，咱只重在参与～”唐若柳看向陆振远笑着调侃道。

“阿柳，别揭我短～”陆振远连连求饶，眼中满是宠溺。

唐若柳笑着看了眼陆振远，转身看向陆沐，揉了揉陆沐的脑袋，

“阿沐，你不是喜欢弹钢琴吗？一个比赛而已，别把它看得这么重，就只是弹个琴而已，你想怎么弹就怎么弹。”

陆沐看着唐若柳，“真的……想怎么弹就怎么弹吗？”

唐若柳拥过陆沐，笑着答道，“对呀，音乐这东西，本来就是为了快乐而创造的！”

家人的安慰很管用，陆沐平静了下来。只是，看着台下的家人，想着母亲的话，坐在琴凳上的他临到开始，却改变了曲子。

他放弃了那首莫扎特的大调作品，转而弹奏了一段简单的旋律。

一首因家人所产生灵感，而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旋律。是的，他在台上创作了一段温暖的旋律。

陆沐一家很喜欢这段旋律，但台下的评委却只认准莫扎特、贝多芬，意料之中，陆沐落选了。

“什么评委！根本不懂音乐！我们阿沐弹的这么好，真没有眼光。”唐若柳说着就作势要上前理论。

陆振远赶忙拦住，一把抱住唐若柳，“阿柳～冷静！一定要冷静！”

场面一度有些滑稽，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一切心照不宣。

“好，我们拍个照，三、二、一。”

“陆沐第一～”陆阳张口就来，引得三人笑了，背景也恰巧定格在冠军被授奖的画面。

……

难忘的回忆直击陆沐的心灵，记忆海中陆沐越陷越深……

是原本和谐欢乐的一家，是总能以欢乐收尾的出游，是简简单单的幸福。

每个画面都对应着一段故事，而每一段故事都印在陆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直到……“砰！”一声巨响，人群躁动。

那天，陆振远外出到项目施工现场考察，突遇起重机悬停故障，他为了救底下的工人，不幸罹难。

陆沐只记得，那一天，世界很喧闹又很寂静……

惊呼声，大喊声，救护车鸣笛声，转运推车声，医护人员的脚步声……

“很抱歉，事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们尽力了。”

世界好像在那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镜头拉远，外界的喧嚣也变得越来越远。

幸福就在那天戛然而止，甚至都没有好好告个别……

陆沐的情绪随着回忆而波动，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窒息感瞬间袭来，陆沐拼命喘息，渐渐的头上浸出了一层汗。

陆沐的手攥紧衣角，他拼命的想让自己脱离出那段情绪。

……

平静片刻，陆沐瞥向一旁，那张照片显然是刚放上去的。

照片中，一个身着西装举止干练的女人正坐在办公桌前认真的办着公。女人双眼红肿，略显憔悴，眉头微皱，眼底满是疲惫。

彼时，陆振远刚离世不久，唐若柳也已多日未着家。

失去父亲的悲伤感，使兄弟俩更加依赖起母亲，于是，兄弟俩跑去了公司。

他们不敢打扰母亲，只得远远看一眼，照片也是那时拍下的。那一瞬，兄弟俩已经隐隐感受到了——母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