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位打扮艳丽的女子引领下,柳梦生六人来到了楼中一处幽静的雅间外。这一处雅间颇为宽敞,似乎是将先前的几房雅间打通连在一起,想是特意为了这茶围诗会改建的。
柳梦生推算了一下方位,发现这处雅间似乎已是占据了先前楼中小亭的地方,不免心生惋惜,明明那一座小亭是这降仙楼中最为清幽雅致的地方。
带着这样惋惜的心情,柳梦生跟着崔玉山和陆辛夷踏入了雅间之中。不过,在六人到来之前,这雅间里便早已有人在了。
“这不就来了。”
“皇兄料事如神。”
“哪里是料事如神,而是那楼下的乐曲停了,估计是红杏姑娘跳完舞了。”
雅间之中的正是赵广安和孔穷北,两人相对坐在最深处的席位上,似乎正在悠哉地品茶谈天。
“臣司天监少监董允章……”董允章见状便上前行礼。
“董爱卿,今日就不必了拘泥这些礼数了,”然而赵广安却一抬手打断了他,而后目光扫向众人,柳梦生察觉到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气息变得锐利起来。
“是呀,都站着干什么?”孔穷北悠哉地端起茶杯咂了一口。
“是,”董允章还是施了一礼,随即便向赵广安旁边的席位走去。
“我就坐这里吧,”陆辛夷听到之后当即就转去最为靠近门口的席位。
“还请几位玄门公子去往上座,这里是留给那些点到花酒之人的,”一名装扮妖冶的女子见状便上来提点道。
“啊?”陆辛夷直到此时才注意到雅间之中空余的座位可不止六个。
“陆兄,这边来,”柳梦生见了就转去笑着对不知所措的陆辛夷说道。
“唔…好…”陆辛夷点了点头,便匆匆跟了过来。
此时,夏崇嶙已是坐到了与董允章相对的位置上,与在中庭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夏崇嶙举止端正了不少,甚至是让绿姝正坐在他身后,而不是抱在怀中,不知是不是因为认出了赵广安身份的缘故。而白长庚也坐到了董允章旁边的位置上,只是他此刻面色略显苍白,额头似乎还出了一层薄汗。
“崔兄,拜托你领着陆兄坐到白师兄对面,让陆兄坐在末席,”柳梦生小声对崔玉山说道,随后便走向了白长庚旁边的席位。
“好,陆兄这边请,”崔玉山对于柳梦生的这般安排也没有丝毫疑问,当即就带着陆辛夷坐了过去。
柳梦生之所以这样安排,其一是想接近白长庚,其二呢,则是想尽量避开赵广安的视线,避免他关注自己。
“红杏姑娘何时上来呀?”不过赵广安似乎也不在意玄门世家究竟选出了何人前来,甚至都没有看过来一眼。
“哟,这位爷稍安勿躁,红杏姑娘刚刚献舞一曲,此时还在沐浴更衣,”先前引路的女子听到后立刻上前解释,然后又转向门外扬声道,“姑娘们,快将点心小菜端上来,免得几位爷和公子们无趣。”
话音刚落,只见数名穿着轻薄的女子端着餐点鱼贯而入,分别为八个席位添上小菜和点心。
“幸好……”柳梦生屏息凝神地一一辨认每一位女子的容貌气息,在确认江晓莺没有混在其中后,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谁知这般举动,却是引起了一旁白长庚的注意。
柳梦生忽觉一道飘忽的气息指来,转眼看去,却对上了白长庚略显疲态的目光。
“白师兄,伤势可还要紧?”其实本来柳梦生就想过问白长庚的伤势,虽然并未亲身经历商河酆氏叛离时的一战,但自从看到须弥学府被焚毁大半,加之在医馆营帐中帮助苍梧陆氏救治受伤同道的这些时日,柳梦生也不难想象当日战况之惨烈。而在医馆营帐里柳梦生也不是没有见到天水白氏的弟子,只是从未见过当初助自己送琴秋师姐回庐江的白长庚三人。
如今见到白长庚如此气息孱弱,柳梦生自然是担心不已。
“多谢师弟挂念,已无性命之虞,”白长庚惨然一笑道。
“那日同乘轻舟护送此身与家姐的两位呢?”柳梦生又问。
白长庚闻言微微一怔,但马上就又露出了恍然明悟的神情,遂道:“哦,师弟安心,江鹤与纻歌均无大碍。”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柳梦生松了一口气。
“这红杏姑娘本就终日黏在身边,又何必费力弄出这等场面来?”另一边,孔穷北悠哉地吃着滴酥水晶脍,好似不经意地问道。
“久日带着她在外游历,说是想念在那含春楼里当花魁的日子了,”多亏如此,赵广安并未留意到柳梦生这边,“对了,这下一个环节该到什么了?”
“禀,应是打茶围,选题作诗,由花魁挑出优胜者,”董允章施礼答道。
“董少监,今日不必这般拘谨,”赵广安叹了一口气道。
“就是,真不知风趣,难怪提亲的时候会吓到人家姑娘,”孔穷北也揶揄道。
“两位爷提点的是,”董允章听罢神色并未有所变化,依旧十分恭敬地回道。
“罢了,罢了,”赵广安摇了摇头。
“公子们久等了,点过花酒的公子们也上来了,咱们呀,这就去请花魁来,”那位引路的女子再度进到雅间中,这一次她身后又跟了八人,应都是愿出斧资点过花酒的人了,这几人在侍女的指引下纷纷落座,柳梦生留意到那位黄公子也在其中。
“既然人齐了,不知这选题……”孔穷北意味深长地看向赵广安。
“别看我,我可没有舞弊,”赵广安一笑道。
“是哪位公子在猜测诗会的选题呀?”
此时只听雅间深处有人娇声道,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在赵广安和孔穷北席位的另一侧还有一个被帘幕遮挡的小间,只不过其中十分昏暗,自然难以引人注意。
话音未落,只见两名掌灯的侍女不知从何处出现在小间之中,各将一盏明灯放于桌上。灯火照明下,小间中的光景渐渐明,只见一个雕琢古朴卧榻横置小间中央,其后是一扇屏风。少时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绕过屏风,姿态妖娆地卧在榻上。
“那么,诗会开始吧,”红杏信手从桌上拈起一粒葡萄推在唇上,而后妖冶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