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导论

第一节 研究背景和研究对象

一 研究背景

1949年新中国成立以来，发生了两次重大的制度变革。第一次是1949～1978年，国家掀起了土地改革和“大跃进”“人民公社化”“文化大革命”等一系列政治经济运动；第二次是1978年以来的改革开放，实现了由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变，推动了社会经济的持续高速发展，加快了中国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伴随着改革的发展，社会正在发生着一场重大而深刻的社会结构转型。社会转型的主体是社会结构，中国社会结构的变化主要体现在：社会结构从城乡二元结构转变为城乡、体制内外的双二元结构，例如大批的城市“边缘群体”农民工；社会结构的分化，这主要指社会结构因子的异质化和多样化；各社会结构因子相互之间关系的改变，如契约正在成为新的社会关系的基础。以孙立平为代表的学者认为，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的中国形成了断裂和碎片化的社会结构，剧烈的社会变迁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社会^[1]。

孙立平先生认为，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社会变迁意义最重大、最引人关注之处就是结构的剧烈、持续、深刻的分化。结构分化是指在发展过程中结构要素产生新的差异的过程，它有两种基本形式：一种是社会异质性增加，即结构要素（如位置、群体、阶层、组织）的类别增多，另一种是社会不平等程度的变化，即结构要素之间差距的拉大^[2]。中国社会结构最根本的变化是由总体性社会向分化性社会的转变，这一变化的根本动因是体制改革。

在体制转型的背景下，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结构转型在空间（区域）上存在较大差异，这种差异往往被视为区域发展不平衡。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结构的转型有一条相当鲜明的运行轨迹，即纵向由南（经济特区、沿海开放区）向北（“三北”、沿边地区）渐次扩大开放，横向由东（东部沿海地区）向西（中西部地区）不断深化改革。与这条运行轨迹相适应，形成了东部、特区、沿海地区先发展、快发展与中西部、边远、少数民族和贫困地区后发展、慢发展同时并存的格局。正是这种发展梯级的不平衡，产生了诸多发展差异，如东、中、西部之间的区域差异，经济特区、开放城市与其他地区、城市的政策差异，城市与乡村之间的社区差异，劳动密集型与资金技术密集型的产业差异，发达地区与欠发达地区居民之间观念、技能等方面的素质差异等。这种发展差异，直接引发了生产要素重组。其中，包括劳动人口尤其是农村劳动人口，由西向东、从北至南无序流动；劳动密集型产业，由东向西梯度转移；资源、资金与技术、管理，在东西、南北之间双向配置；东西联手、南北合作、城乡互补所酿成的要素多元组合；等等^[3]。对要素区域差异的研究，对缩小区域之间的发展差异、改变经济非均衡运作格局、促进社会结构的稳定，都具有巨大的作用。

对于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结构的变迁，社会学者作了许多有益的研究。主要可以分为以下几类：①关于中国市场转型与社会分层关系的研究；②关于社会组织结构变迁的研究；③关于社区结构变迁的研究；④关于经济结构变迁的研究。可以说，有关中国社会结构变迁的文献汗牛充栋。然而，从这浩如烟海的文献中，我们可以发现这样一个问题，即这些研究注重社会结构历时的变迁，而忽视社会结构空间的变迁。社会学经典探讨了空间，但探讨的方式很不明晰、很不充分^[4]。至于社会发展逻辑与空间变迁形态的辩证关联，更是少有人问津。

二 研究对象

许多社会学家将结构的分化程度作为衡量一个国家现代化水平的主要指标之一，将结构分化的形态作为观察和描述现代化过程的一个重要方面^[5]。应该说，现代化过程中社会结构的变迁有两个重要标志：一个是社会产业结构的转变，另一个是社会职业结构的转变。这两个重要标志是相互联系的，社会产业结构的转变带来社会职业结构的转变^[6]。社会学认为，职业是现代社会中社会分层的主要载体，人们的阶层地位流动主要是在职业结构这一框架内进行的，职业结构变迁既是社会发展和社会变迁的结果，也是社会发展程度的一个重要标志^[7]。

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的特征对空间进行分类，它具有地理、生态、经济、政治等各方面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讲，空间特征也是一个控制变量。例如，倪志伟在1996年的研究中，将地区作为再分配机制和市场机制的控制变量，认为沿海地区代表了强的市场机制，内地代表了强的再分配机制。孙立平认为，区域是指“由社会关系和组织原则所组成的社区”^[8]。在一个社会中，区域间的关系及其由此所形成的基本区域格局，是社会结构的一个重要方面。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区域关系和区域格局发生了一系列重要的变化。分析这些变化及其过程，有利于我们深化对中国社会结构及其变迁的理解。

因此，研究社会结构的空间分布特征及其在时间上的变化是非常有意义的，有益于揭示不同地区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结构的变化和趋势，如果各地区的社会结构具有较大差异，那么原因又是什么呢？

基于这样的思考，本研究确定的研究内容是：

（1）通过三次人口普查数据以及2005年人口抽样调查数据，对社会结构变迁进行时间和空间上的描述和分析。

（2）为什么产生了这样的社会结构变迁和社会变迁差异，即区域社会结构变迁的机制是什么？本研究从制度变迁→发展要素（社会要素、空间要素）→现象的角度，规范地实证分析了我国社会结构变迁的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