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顾虑

天亮,源霖醒了过来。

“月儿!”

源霖坐起身,吓了一头虚汗。

“少爷您怎么了?”

一群人正步履不停,浩浩荡荡往源霖的院子走来。与之相反的方向,女子正走在草地里,鞋底发出嚓嚓的声音,正前往忘忧和卿桑他们住的别院。

丞相府大门,管家常山告知源霖已经苏醒,源父才放心,坐进马车上早朝。管家常山和门口家丁见马车走远又进了府。

“常管家,人人都说忘忧公子医术了得,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啊!您说宫里的传闻会不会是真的?”

“什么传闻?”

管家常山有些不耐烦。

“您还不知道呢?这两天坊间都在私下传,东宫太子天生心疾,不久前竟大有起色,渐渐好转,传言说,为太子诊治之人正是咱们府上的这位忘忧公子。”

管家常山瞪了那家丁一眼,“忘忧公子出身忘川谷,医术必定精湛。你们管住自己的嘴,老爷发话了,忘忧公子在府上之事切不可外传,否则家法伺候!”

“是是,小的记住了。”

源家的大夫人文氏和侧夫人虞氏,还有那位白老太医和白家小姐都一同来探望源霖,见源霖恢复了神志都很高兴。一屋子人都围着源霖转。白老太医本来想去隔壁与忘忧说话,却被辛夷拦了去。碰了钉子白老太医也就出去了。外面的隔间,源家两位夫人和白家小姐聊着天,屋里的炭添了又添,一坐就是两个时辰。

白家世代行医,在城中本就算得上贵族大家。这一代又在太医院做了官,更深得皇帝器重,就好比当年上官家一样。这位白家小姐便是白婵,两家有意将她和源霖定下娃娃亲,门当户对,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不过白家小姐还只是孩童,不过七八岁,对世事懵懂无知,只当来吃酒。

这一天,丞相府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登门,一波未走一波又来,都是听闻丞相公子大病初愈前来探望。谁都知道源家有权有势,丞相唯独对幼子宠爱有加。他们带了家眷来,正由源家几位夫人陪着,另一边源父和正和客人们喝着茶。早在下朝之后,源父就去见了忘忧,道明谢意又送了许多谢礼,都被卿桑一一收下了。

卿桑:“咱们何时回去?这丞相府可真小气,区区几百两银子就想打发了,亏得月姐姐这两天连觉都没睡好。月姐姐还可怜他……”

却见女子已经靠在桌上睡着了。

卿桑伸手从衣架上取下披风盖在女子身上。

一旁的忘忧看了一眼女子又继续看着书。

房间又安静下来,此时已是下午,外面又开始下起雪,在房间里都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卿桑公子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忘忧若无其事地翻了一页书,卿桑的脸微微僵了一下,不甘示弱道:“我才不放心把月姐姐交给你。”

“你!”

被卿桑反将一军,忘忧有些恼怒。

“堂堂天下第一名医,竟会屈尊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治病,难道是因为本公子的面子?”卿桑笑了,“忘川谷,如果月姐姐愿意,会是最好的归宿。”

“忘川,归宿?”

忘忧想着跟着冷静下来,认真问起卿桑:“可有查到神女峰的来历?”

从这些天的相处,他们只知道女子住在神女峰上,女子同样对神女峰的过去一无所知。忘忧一心寻找相思引解药,卿桑看在眼里,对此心怀感激。

卿桑:“毫无线索,就像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

忘忧:“既然神女峰有解药线索,卿桑公子需尽早决定。”说了一句又继续看书。

卿桑:“我明白。”

女子忽然动了动,卿桑不由地跟着紧张起来,只是女子换了个姿势靠着,卿桑不禁笑了笑。忘忧始终坐在一旁看书,两人至此不再言语。

晚上,源家齐聚一堂,共坐一席。一为庆贺源霖苏醒,身体痊愈,二为表达对忘忧的感谢。席间又有奏乐歌舞,用屏风隔开,只是女子一人在看,也接不上旁边的话。源家因为忘忧待二人不同,没有把他们当成仆人,特意在席上安排了座位。

两人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无人关注。

“来,忘忧公子,老夫敬你一杯。”源父开始客套起来,举杯邀请道:“多谢公子前来为犬子治病。”

“不客气。”

忘忧举杯同饮。

“霖儿,你也该以茶代酒敬忘忧公子一杯,多亏了公子妙手回春。”

源霖听了源父的话,倒了一杯茶端起来,一脸叛逆道:“谢忘忧公子。”

忘忧:“嗯。”

源父尴尬一笑做请道:“来,诸位都别客气,吃菜吃菜……”

……

女子和卿桑易了容,从头到尾源霖都没有认出来,而是不时望一眼卿桑,只因卿桑屡次三番做出出格之举。源父和白太医说着话,源母给白家小姐夹菜,虞氏则坐在卿桑身边。女子挨着卿桑,自有卿桑夹菜。卿桑旁边的忘忧漠不关心,白太医几次想搭话都没有开口。其余人坐在另外几桌,吃吃喝喝和他们无关。

这一顿饭直到入更才散,雪到底没有停。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源霖徘徊在雪地里,倒吓坏了身边的长生,差点以为源霖又魔怔了。

长生:“少爷您怎么了?她是谁?”

正好遇见源家大公子源城来给源霖送东西。

源城:“三弟你怎么站在雪里?”

源霖:“没事。”

源城:“进去吧!外面冷。”

于是源霖才回了房间,人却依旧坐立不安,只因脑海中有个身影,是那晚将军府那个身影。在他昏迷不醒时,他仿佛看见了她,她守在自己的床边,似乎在告诉他快点醒过来。可是今天府中宴席,他没有看见她。除了那些上门趋炎附势的,只有忘川这几人,所以他知道那女子就在几人之中,一一排除了其他人,就唯独剩下一个药童。

晚上,源霖去别院跑了几趟,都被拦在了门外。

“源公子,我家公子不便见客。”辛夷婉拒道。

长生劝道:“少爷,咱们回去吧!忘忧公子这会儿应该睡下了。”

“我知道是你来了。”

源霖朝院里大喊道,接着就被长生忙拉了回来,“少爷,小点声,这大晚上的吵扰,多失礼啊!”

哪知源霖听不进去,又喊道:“你若不便见我,我也只当是你。”

长生:“……”

雪地里除了主仆二人的脚印,谁也没有出来,源霖无计可施,只好踱步离开别院。

房间里面,除了女子,其他两人都还没睡,外面确实十分吵闹。

卿桑:“没完没了了。”

忘忧:“随他去吧!”

卿桑:“我看他是狗鼻子,易容成这样还能认出来。”

忘忧:“她睡了多久?”

卿桑:“差不多一个时辰。”

确认女子睡熟,忘忧提醒道:“今日的话,请卿桑公子考虑清楚。”

片刻。

卿桑担忧道:“如此一来,我又该如何解释?难道要告诉月姐姐,这些天朝夕相对,到头来另有所图。万一灵雀阁再掺和进来……”

忘忧:“这只是巧合。”

听罢,卿桑抗拒道:“我已经欺骗过月姐姐一次。”

只见忘忧的眼神先是疑惑,而后略微有些吃惊,最后渐渐了然。

卿桑看向忘忧,坦诚一笑:“忘忧公子只知我惺惺作态,又怎知我不是甘之如饴。”

第二天天一亮,卿桑就叫醒忘忧,抱上还在熟睡的女子,也不去请辞。相府门外,辛夷停着马车,三人坐上马车就这样离开了丞相府。